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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笑谈渴饮匈奴血（第1页）

被郭瑞这一打，陈斌却突然从刻骨的悲伤中清醒过来，他看出了今天华雄把他带到这里的真正意图。虽然他并不认识孟乔，但是他可以肯定，他一定是自己的同志，自己的战友。华雄就是为了要试探孟乔的身份，所以才拿他开刀，想逼孟乔出手。

既然被华雄看穿了他的身份，陈斌知道今天他绝对不可能有生还的机会。当初来到华雄这里卧底，他早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他只是没有想到，就因为他的疏忽大意，致使两次情报失误，大错已经铸成，他绝不能再因为自己连累自己的战友。

“呸！”，看到孟乔脸色渐变，陈斌猛扑过去，一口鲜血啐在郭瑞脸上，趁着郭瑞和华雄分神的间隙，陈斌抬起头来，用含血的眼神告诫孟乔切不可轻举妄动。

然后陈斌厉声高呼，“华雄，郭瑞，你们等着，老子就是化成厉鬼，也要来找你们报仇雪恨！报仇雪恨！！”说完，陈斌意味深长地望了孟乔一眼，拼尽全身力气，踉跄着站起身来，迅速退到悬崖边。

华雄飞身一掠，惊呼一声，“郭瑞，快拦住他！”陈斌却高喊一声“海儿，爸爸来陪你了！”，随即纵身一跃，飞身跳下了万丈深崖。

“孟乔，没想到你们这些人，一个个倒也算得上铮铮铁骨，只可惜智商太低，偏偏又自以为是。你那天若不是太自以为是，也不会钻进我的圈套。”望着纵身跳下悬崖的陈斌，华雄站在悬崖边，冷冷地感叹，“你虽然命大，奈何天不帮你，让你刚刚逃出生天，又落在了我的手里。这一次，我倒要看看他这只飞鹰有没有你这个命飞出死亡峡谷。”

“华雄，尽管我不知道孟乔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他究竟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我更不知道你到底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害得陈斌父子俩舍生忘死也要来找你算账。不过我还是要劝你，多行不义必自毙，就算是为了华夏，你也应该给自己积点阴德。”孟乔默默地望着脚下的死亡峡谷，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他更加坚定了要将华雄一网打尽的决心。

身为特战中队的中队长，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战友惨死在自己面前却不能出手相救。他不是怕死，如果舍弃他的生命，能够救出飞鹰，他一定义无反顾。

可是，他不能明知这是一个陷阱，他却自投罗网。他知道刚才陈斌是在提醒他不要鲁莽行事，陈斌不惜一死，以这样决绝惨烈的方式，提醒他沉着冷静，为他们父子报仇雪恨，为死去的烈士报仇雪恨。

为了抓住华雄，方涛，小航，陈海，陈斌，他们前赴后继，死而后已。血债要用血来偿，总有一天，他要向华雄一笔笔讨回这些血债。他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有了这个接近华雄的机会，绝不能就这样半途而废。

“阴德？哈哈，阴德？！”华雄眸光一寒，眼底划过一丝狠戾，仰天长啸，“当初他们逼死我父母的时候，为什么不积点阴德？我母亲那么美丽，那么柔弱，那么善良的一个人，他们逼得她走投无路的时候，为什么不积点阴德？！”

孟乔望着华雄眼里骤然漫上的悲愤，他不知道华雄的父母究竟是因为什么一夜之间离奇身亡的。

可是，没有谁生来就是十恶不赦的罪犯，更没有谁愿意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偏偏要去刀尖上舔血。能够让华雄这么聪明的人一夜之间心性大变，铤而走险，肯定是有不得已的原因的。

当然，无论是什么原因，无论华雄遭逢了什么样的巨变，都不能成为他危害社会，残害他人的理由。人生本来就没有什么一帆风顺，每个人都有可能遭遇雨打飘萍，有的人在痛苦中沉沦，有的人在痛苦中奋起，一念之差，往往就是截然不同的人生。

尽管此刻，孟乔眼见飞鹰惨死，他的心中对华雄充满了刻骨的仇恨。可是孟乔越跟华雄接触，他就越明白，华雄这个人不好对付。要想取得华雄的信任，就必须抓住他的弱点，走进他的内心，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过去，他们就是因为不了解华雄，所以一次两次，付出了太多惨重的代价，他决不能再看着这样的悲剧在他身边发生。而现在唯一能打动华雄的，只有华夏。

于是孟乔静静地望着华雄，语气真挚地对他说：“华夏跟我说过，她说她七岁的时候，你们的父母就去世了。可是我看得出来，你是一个好哥哥，华夏天真烂漫，开朗纯真，在她身上，我看不到一般孤儿身上那种孤独与冷漠，这说明这些年你给了她足够的爱与温暖，你父母泉下有知，也当安心。”

“孟乔，你是个聪明人。”果然，华雄轻叹口气，目光中流露出少有的真诚与柔情，“人人都说我华雄杀人如麻，十恶不赦，人人都恨不得将我得而诛之。可是从来没有人知道，对人生，我其实也有过美好的憧憬，有过远大的理想和抱负。从小，我最崇拜的人就是岳飞。”

华雄走到一棵直插云霄的大楠竹下，昂首望向头顶的蓝天，高声吟诵：“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这是何等气魄？何等情怀？！”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河山，朝天阙！”孟乔也昂首仰望竹的高洁，轻吟出声。飞鹰，你泉下有知，保佑我生擒此贼，等我替你报了今天的血海深仇，再来祭奠你们的英灵！

“所以，我从十六岁开始，就坚持每天四点起床，跑步练功。十八岁，别人还在上普高，我已经凭着优异的成绩和过硬的身体素质，考上了英国桑赫斯特皇家军事学院。我每天闻鸡起舞，为的就是有朝一日驰骋沙场，报效国家。”华雄眼里交织着一种复杂的狂傲与落寞。

“利兹城堡，听说过吗？英伦古堡中无语伦比的皇后。美丽的湖中古堡，远远望去，仿佛一位美丽的少女婷婷玉立于碧蓝的湖水中央，如梦似幻。那天，我正在湖边和我的同学畅谈理想，展望未来，我的舅舅却打电话来告诉我，我的父母双双自尽身亡了。”

华雄眼中含泪，缓缓地旋过身来，面向孟乔，“晴天霹雳，孟乔，你知道什么叫晴天霹雳吗？”说完，华雄睥睨长空，眼里是刻骨铭心的哀伤，更是刻骨铭心的仇恨，“美丽的英伦古堡，刹那间天塌地陷，天塌地陷啊！”

“我的父母，你看到过吧？在夏夏房间里，我的妈妈很美，是不是？我的父母很幸福，很般配，是不是？还有那张红木古筝，千万家产，一夜之间只剩下这张古筝。”华雄用手撑在楠竹上，紧紧地抓住那粗壮的竹竿，语气哀婉而伤感，“爸爸妈妈在世的时候，我们一家是多么幸福啊。”

“每次放假回到家中，我常常看到爸爸静静地坐在书桌前，精心地设计着各种精美绝伦的珠宝首饰，妈妈微笑着坐在旁边，纤手轻飏，筝声如行云流水，夏夏花仙子一般，围在他们身旁边舞边唱。”

“可是这一次，当我跌跌撞撞赶回家中，见到的却是爸爸妈妈冰冷僵硬的尸身，死不瞑目的眼睛。夏夏披头散发，一头扑进我怀里，哭得撕心裂肺地问我，‘哥哥，夏夏没有犯错，爸爸妈妈为什么老是不理我啊？’”

说到这里，华雄猛然发力，一掌拍向那棵大楠竹，那么粗的竹子，竟然应声而裂，枝叶纷纷落下，差点被华雄一掌劈为两半。

孟乔脸上静若止水，心里却暗自惊诧，华雄重伤未愈，竟还有如此高深的内力，他的功夫，真是高深莫测。难怪小航会被他震得筋脉皆断，五脏俱碎。

华雄却蓦地回过头来，一把抓住孟乔胸前的衣襟，褐眸阴鸷地逼视着他，厉声喝问：“孟乔，我的父母，一心向善，他们有什么错？为什么上天要如此惩罚他们？夏夏有什么错？她小小年纪，为什么要承受这样的伤痛？！”

孟乔坦然地迎视着华雄的眼睛，“华雄，你的遭遇，的确令人扼腕。我不知道你的父母为什么突然遭此大难，可是，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华夏也已经长大了，人死不能复生，你也应该放下这些伤痛了。”

“说的不错，孟乔，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夏夏也终于长大了，她不再整天哭着找我要爸爸妈妈，她告诉我，她有了自己心爱的男人。”望着孟乔眼里的坦荡，华雄缓缓地放开孟乔，语气落寞而无奈，“孟乔，今天我不杀你，只是因为我在我父母灵前发过重誓，这辈子只要有我在，我就绝不让夏夏受任何委屈。所以这么多年，我把夏夏当做自己的女儿，我把她看得比我的生命还重，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华雄，我很敬重你对你妹妹的一片深情，也很同情华夏的遭遇。可是我在蓉城，真的有妻子有儿子，我不可能再娶华夏。”孟乔淡淡一笑，态度诚恳而坚定，“我看得出郭瑞对华夏情深意重，他们郎才女貌，如果华夏愿意和他在一起，我可以好好劝劝她。如果华夏的确对郭瑞没有这份心思，我希望你能让我带华夏走。”

“带夏夏走？”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的郭瑞马上走到孟乔身边，“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可以任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华雄，郭瑞，请你们相信我，我真的不是你们要找的那个什么孟乔。我就是蓉城一个普普通通的射击教练，不相信你们可以去蓉城调查。”孟乔当然知道华雄和郭瑞不可能放他走，他这样说，不过是以攻为守，以退为进，“华夏救过我的命，我把她带到城里，一定把她当做自己的亲妹子，我一定给她找个最好的男人，让她拥有她早就该有的生活，结婚生孩子，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

“孟乔，说来说去，你还是不愿意娶夏夏，是不是？你当真以为，我舍不得杀你，是不是？”华雄骤然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