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会?要开始了。”他透过咖啡馆另一面的玻璃墙看向广场中央,那个外?形古怪、又庞大无比的建筑。他向着它迈出一步,然后又回头,郑重?地对座位里的小孩说:“谢谢。”
前言不太搭得上后语,言罢提步就走。
小孩塞了一口面包到嘴里,长长一叹:“你知不知道,看那个是需要买票的。”
叹完起身:“算了,好人做到底。”
他压了几张钱到餐盘下,转眼间追上步绛玄。这人已来到剧院外,正拿目光研究安检门。他一把抓住路过的某个垮斜包的人,问:“你是黄牛吧?有现在这场的票吗?来来来给我两张……”
这是个能容纳数百人的场馆,灯光已经暗下来,人头攒动,难觅虚席。步绛玄二人在接待者的带领下找到座位,舞台上乐团众人正给乐器校音。
“这里跟上午带你去的电影院规矩差不多,不过?禁止吃东西。”小孩压低声音,对步绛玄道,“最前面那个是钢琴,旁边那两三排都是小提琴,他们后面是中提和大……”
“我知道。”步绛玄不需要他的介绍。
“你竟然知道?”小孩一惊,递了张纸单过?去,“你要看吗?曲目表。”
步绛玄:“不用。”
或许是巧合,或许是命运,这个乐团演奏的第一首乐曲,是柴可夫斯基的第五首浪漫曲。
当主旋律的第一个音符奏响,步绛玄神情倏变,猛地掀起眼皮。他紧盯台上,上半身向前倾了几分,但紧跟着,又恢复到往常挺拔端正的坐姿。
乐音如流水般倾泻而出,他坐在昏暗的场馆里,薄唇轻抿,宛如凝成一道剪影。
但他身旁的小孩就不一样了,乐声一起,仿佛被催眠一般,慢慢缩进椅子里,满脸困意。
一曲完毕,小孩打了个呵欠,费力睁开眼睛,问步绛玄:“这应该就是这个国家最厉害的交响乐团了,你觉得怎么样?”
“没他吹奏的好听。”步绛玄语气平静。
“那还要继续听吗?果然,比起这种,我还是更喜欢听摇滚和说唱……”小孩慢慢吞吞说道。
步绛玄没有起身离开的动作,甚至中场休息,都没去外面透风。他安静地坐在位置上,听完了一整场,只是没有再将目光投向过?舞台。
这场音乐会?时长一百二十分钟,用步绛玄的习惯去度量,便是一个时辰。
场馆的出口和入口并非同一处,出口要偏僻一些。天色已黑,路灯一盏接着一盏,光芒澄澈,撑起夜幕。
依然能看见江水。江面上升起薄雾,流水向东,和天接在一片昏暗处。
步绛玄抬眼四顾,向着江岸一步一步走去。
但他没走能到。
行至中途,忽有一群白鹭从水面飞来,盘旋叽喳,止住了他的步伐。
那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小孩开口道:“起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