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她?目光路过他苍白消瘦的颈,才了然也似地轻笑一声:“哦,原来你怕这个?早说啊,我这就和你解契……”按住那颗小痣的手被蓦然扣住,陆雪殊淡定的神色终于被打破,倾身过来时,含住她?嘴唇的力道大到能咬出血,推着她?的肩膀倒在后面的榻上。铁锈的甜味弥散开,应止玥透过他看到窗外?的新雪,却错觉也被烧化成沸腾的汤。她?发出几?声细细的呜咽,转而又被他吞掉,连同唇上咬出的细密血丝,眼尾溢出的透明泪水,扬起的下颌冒出的细小汗珠,都随着水纹的颤抖,共同消湮在厮磨的唇瓣间。除却泣音和浊重的呼吸,空气不再被视作传播语言的必要媒介,似乎带有某种不可逾越的禁令。明明说过了很多次,也还是?要说,他太了解她?了,无论是?手指捻揉的力道,还是?抹蹭送入的关节,连同最后关头加重力道的碾磨……应止玥呼吸急促,轻轻拱起了婉曲如弯月的脊背。莹白的腰肢在烛光下若隐若现,优雅地弯曲着,仿佛是?一轮新月初升,挂在他紧握的掌心中。眼看他挑开小衣的绳子,指尖上沾染的黏腻水汽被信手抹开,呈现出一种晶莹的粉腻光泽。一瞬间,应止玥揪皱了他的衣衫,本是?要发怒的,可手臂却像生出自己的意志,反而压过他的背脊,用一种想让人窒息的力道,用力地环抱住他。她?真的想说很久了。——陆雪殊凭什么这样贪心,只因为自己喜欢,就一厢情愿地不让她?死?应止玥轻眨着眼睫,颤出湿绵的喘息声。她?当然……当然也可以不去寻死,但她?本就是?想法病态的疯子,从不曾有过真正明媚开朗的心情。一定要说的话?——应止玥自己都感到奇怪,她?最接近极度愉悦的时刻,居然是?他在流血的时候。越是?觉得他好,便越是?喜欢他。越是?喜欢他,就越是?压抑不住这样扭曲的心绪。越是?难以克制,便越是?想用尽手段欺负他。料想他总该离开了,可又在怅然闭目前?,嗅到那种独属于这个人的冷冽气息。陆雪殊,陆雪殊——既想亲近他,又害怕伤害他。更?多时候,应止玥本人都害怕内心滋生的那些?阴暗想法,只能靠和他拥抱的片刻勉力抑制。他到底知?不知?道啊……原女主能死去,无论对他,还是?对大小姐自己,都是?一本小说最好的结局。——没有她?,陆雪殊当然会伤心。大小姐也不允许他不伤心。可伤心之后,他也还是?可以做回干净明朗的少年,不是?吗?推开轩窗时,春日的暖风和煦拂过他衣摆,落在镜湖上又是?一幅凉冽殊景。或许在煮茶焚香时,回忆起她?还是?会有片刻的失神,甚至会无奈摇摇头,“怎么会有这样可恶的矫情鬼?”但回忆也只是?回忆。谁没了谁不能活啊。那些?画册里极尽缠绵的亲昵,话?本子里最接近相爱时的浓情蜜意举措,还有其?他公子们殷勤款待时所期盼的瞬间欢愉,她?愿意在解脱之前?与其?分享,但他偏不愿。他非要更?多。应止玥长发散乱,因他的动作沾上了细微的水意,可还是?要骂。蠢货!光是?喜欢怎么可能够?她?想要的,她?想要的其?实是?——她?想要的当然是?——应止玥捏住他颈上的小痣,眼泪因快意而不停地滑落,然而她?的唇角却勾勒出一抹病态而微妙的弧度。只有这样,大小姐轻飘飘的灰暗爱意才能落到实处。但这样的代价,他又真的能接受吗?陆雪殊将她?每一丝神态的改变都尽收眼底,什么都没说,只温柔地抹去她?眼泪。随即,在她?剧烈加速的心跳外?,安静地吮住了她?。手指却再次探进去,拨紧她?才松懈下来的弦。就像是?小姝离开前?夜的重演。不,简直比那一夜还要可怕……隔着几?层衣料,他固定住她?的腰,重重地碾磨了一下。这是?从未有过的体验,她?眼睫颤颤地一眨,指尖快陷进他的背脊里,可惊叫却连着泪水都一同被吞去了。这是?小姝不会做的事?情。何况,当时应止玥至少还有衾被可供遮掩,可这回却是?连能躲闪的脚踝都一早被钉住,无处可逃,只得盘上他劲瘦的腰。如藤如蔓,至死方歇。——好过分,陆雪殊真的好过分。再这样下去的话?,她?就真的没法再……应止玥微微侧过头,不想再看他,只露出一段纤细的脖颈。可陆雪殊却不容许她?躲避,挡住视线的那缕发丝被拨开,他又覆身下去,深深地吻她?。大雪初霁,冷清的月也要烧灼出淡淡的寒烟。积雪潆霞,错落的痕迹是?靡丽的艳色,从薄嫩的耳根向着锁骨,一路溶蔓到无力垂落的脚踝。揉皱的绸料散落到不知?哪里去,弱白的肌肤因寒冷的空气更?洇出一丝浅粉,可她?连将身后唯一的披风穿好的力气都不再有,身体累极时没有任何想法,只想阖眸昏睡过去。烛光浮照的一点冷雨气息,却在此刻又侵下来,修长的手指落入昏蒙的视线——有完没完,他竟敢还来?!应止玥前?所未有地愤怒,负面情绪已?经?积蓄到了极点,就像是?一团炽烈的灰焰。暴戾的气息从她?原本透明的甲盖上溢出,锋利一如刀刃。不过,她?实在没了力气,挥出去的力道软绵绵,连一只刚会走路的小狗都可以轻松躲开她?的这一击。可却成功划伤了陆雪殊的颈。距离大动脉不到一寸处,血珠从伤口处慢慢地涌出,宛如白玉生瑕,晕湿出一道艳色的血痕,又滴落到她?的身上。鲜红色搅浑了她?的视线,呼吸间皆是?凄迷的腥甜气味。但他不理。只是?继续着手上的动作,把大小姐的披风拢上,平静地望进她?的眼。“不许解契。”——不许不要我的命。雪枝香雾雪枝盈了香雾,轻轻地润湿交叠的肌肤。应止玥烦躁地掀开眼皮,还没等开口,腰就被旁边的人向怀里拢得更近一分。外面传来一阵乱哄哄的嘈杂声响,应止玥掀开了被子,便要下榻去。——大?小姐有着非常、非常、非常严重的起?床气。连没有脑子的僵尸都清楚,可以?杀掉应止玥,但是?不能打扰她的睡眠。外面的三个?人简直连僵尸都不如!“姑姑,你先别……”应止玥当然不可能听他的,不快地推开对方,趾尖够到绣鞋上,微一用力——腿脚的酸胀感迟缓地蔓延上来,她一个?趔趄,还好被陆雪殊及时拉住,才没有跌到地上去。但应止玥反而?更加生气了。她落脚的地方直对着墙上挂着的水面镜——有了于隐周的前例,房间?里便用术法挂上了这?么一面镜子,可以?将?侵入房间?的任何物?种都照得分毫毕现。——她本人当然也会被照得分毫毕现。一尾桃花色从她颈边坠下去,回环过锁骨,又倾入被敛住的领口处,可以?想象到被掩在单衣其中的是?更滟秾的颜色。当然,陆雪殊的样子只会比她更糟糕,颈上的血痕先不论,他后背都被应止玥挠出了好几条凛长的口子。那不都是?他自找的?和他好声好气说的时候不乐意,没那个?心思的时候,他反而?来劲了。……虽说两个?人还没真的发生什么吧。可那不是?更让人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