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都不发话,她这个丫鬟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得跟着装作不知。只是可怜了这三岁娃娃,小小年纪就没了亲爹亲娘。如今姑娘总算想通了,舍得分一分心思在小少爷身上倒是件好事。
季府奴仆一共有十人,并厨娘一人、婆子四人、小厮一人、门房一人、丫鬟二人、马夫一人。
温淑琳踏出房门,便见正房门口早已站了十人,个个都在交头接耳。
下人们见温淑琳从游廊行了过来,个个又赶忙闭嘴,定定的看向她。
这位新夫人打从嫁过来起,便对府上之事不管不问,府上丫鬟小厮也只远远的看过她,还未这般近近打量过。
如今细细看来,这主家夫人果真如传言般长相美艳,即使在孝期一身素白,头上只簪了朵素白绢花依旧是光彩夺目,难掩窈窕身姿。
有那么两个大胆的小厮瞧着温淑琳的样貌,一时忍不住还多看了几眼,眼珠子接连轱辘转了几圈,不知道心里又升起了什么龌龊的想法。
温淑琳唇角微弯,到了正房门口也不慌说话,转身进了房中,自个儿搬了根凳子坐到门口。
被从不管事的新夫人突然叫来此处,下人们心里也难免有了疑虑,都纷纷猜测着,难道是因着这段时间大爷出殡太忙,大家太过劳累,夫人要发赏钱了?一想到此,众人不免摩拳擦掌心有期待。
温淑琳却是待坐定片刻后,方才缓缓开口,“今儿个是我第一次管家,是我来起个头,还是大伙儿自己说?”
“说什么?”
“叫我们来又不说,反倒让我们说?”
见这新夫人神态温和,语调柔软,底下人难免有了轻视之意,有的还有些不耐烦,更有甚着对着这新妇翻了个白眼。
这便是没有人管教的奴才,当着主人家的面都敢这把交头接耳使眼色甩脸子。
温淑琳也不恼,叹了口气,语气更是柔了几分,装作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大爷去了,小叔又不知何时归家,这府上生意我一介女流又弄不懂,无法接下,如今特殊时期,银钱都需得省着用。”
温淑琳顿了顿,颇有些无奈,“如今府上只剩我与小少爷二人,哪里还要这么多人伺候,所以你们瞧,为了顾全大家脸面,是谁主动求去好呢?”
桐林县就这般大,被主家嫌弃打发的奴仆,日后再难找活计。温淑琳这个举动已经是算好了的,若是肯主动求去,她便大发慈悲放了这些人一马,否则……
这十人你瞪我,我瞪你,没一个愿意上前主动求去。
季府人丁不兴,大爷季林成在世时,满府主子加起来也才四位。大爷时常不在家,二爷又时常在外读书游学。温淑琳自己带了陪嫁丫鬟,真正需要照顾的也只有小少爷而已。可想而知这府上的活计是多么轻松,这些人的日子过得是多么惬意。
若是离了这季宅,哪里还能找到这样的主家?自然是谁都不想走的。
就是这般好的主家,这些人却还要阳奉阴违,奴大欺主。
温淑琳等了片刻不见动静,凉凉的甩出一句话,“怎的?都不愿走?那……既然如此,谁若主动说出府上他人是如何苛待小少爷的便可留下。”
此话一出,就如水花溅进油锅,十人顿时炸锅了。几人我看你,你看我,表情各异,有心虚的,有纠结的,有害怕的。
倒是厨房的胖厨娘率先上前开口,“夫人,按理说小少爷小小年纪是吃不得那么多吃食的,但我每日替小少爷做的三餐,碗碟端回厨房后都是空空如也,奴看着像是被其他人给吃了。我只是一介厨娘整日只能在灶台上打转,具体是谁便不知了。”
厨娘要管府上所有人的吃食,自是没工夫到处闲逛,主子的饭菜也是由其他下人在送,自然可以将之排除在外。
“嗯。”温淑琳微微颌首,脸色不变。
有人开了口子,后续自然无人在瞒,这些人瞬间吵闹了起来,有撒谎抵赖的,有强行推脱的,温淑琳有幸见识了一回狗咬狗。
苛待小娃娃最多的便是今日温淑琳撞见的那个婆子,另有两个丫鬟并另一个婆子也在其内。其余小厮们平日很少来后院,虽有耳闻,却不参与其中,倒是还好。
这府上女仆统共就那么几人,竟然除了胖厨娘其他都参与其中,可见一个府上没有个像样的女主人就是这般后果。
温淑琳厉声训道,“这可真真是厉害了,我竟不知这后院被你们这些丫鬟婆子一手遮天了,我这正当的女主人倒是成了摆设。”
话音落地,面前瞬间跪了一地。
等到他们反应过来是中了主子的套后,为时已晚。没有做过错事的,只害怕得了个知而不报的罪名被牵连。做过的心里发慌,脸色发白,冷汗直冒,只求今日主子能大发慈悲放过她们。
虽说这事也怪自己不管不问,府上下人才敢这般隐瞒,可温淑琳还是气怒不已。
想她在娘家时,下人们无不是勤勤恳恳做好的自己分内之事,谁敢这般对主子?这季家的奴才无非是仗着这娃娃爹不管娘不疼,又不太会说话才会如此。
温淑琳闭上双眼,深吸了口气,再睁眼时已经将怒火压了下去,吩咐小厮去将人牙子喊来,将那两名婆子与两名丫鬟各打了二十个板子都发卖了,充耳不闻他们的求饶声,转身往厨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