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s2014423136192635320310929669443973339。jpg]]]两千年前,洪水肆虐,幸存下来的人们向神祈祷,神便将大陆的三分之一从海面升起,直达无尽云海之上,是为今日之瑟厄兰。从那时起,瑟厄兰诸种族的活动范围就被限制在了云上大陆的范围之内。人们并没有停止打破樊笼的尝试,终于有一天,在一位伟大法师的努力下,瑟厄兰有史以来第一座浮空城诞生了。
然而,这座巍峨的黑色浮空城,仅仅不到二十年,就走到了自己生命的尽头……
此时此刻,曾被认为是坚不可摧的巨大浮空城正在熊熊燃烧的烈火中摇摇欲坠。夕阳残照,烟尘遮蔽了无尽的云海,**声、呼喊声、爆炸声此起彼伏,空气里弥漫着焦臭的味道。
“地狱。”远方的某处岬角上,一位体格瘦弱的少年凝望着这一切,用喑哑的嗓音喃喃自语。他清秀的面容被飞扬的尘土染成了黑色,破破烂烂的灰色法袍上也有着几处新的焦痕。就在半天之前,逃离眼前这座恐怖的建筑对于少年来言都还只是不切实际的梦想。
八年,少年在黑色浮空城中整整度过了八年的时光——他至今一半的生命历程。
“歌特。你也逃出来了啊。”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少年身后响起。
“克利夫……”银发少年歌特回头看向他身着白色法袍的挚友,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丝喜色,“你还活着!我还以为你已经葬身云海了。只是……”他不自然的顿了一顿,“你那一身制式法袍是怎么回事?”
“这是回报,歌特。”克利夫凝重的说道,“老师强大的实力令我钦佩,可行事却让我憎恶。在最后的时刻,我决定听从自己内心深处的声音,和老师的黑暗力量彻底决裂。作为回报,埃里奥斯的法师议员们亲自将这件白袍交到我的手中。现在我已经是一名真正的埃里奥斯法师了。”他说这话的时候神色复杂,让人无法从表情上判断他究竟在想什么。
“原来是你,克利夫。”歌特温和的说,“我刚刚还在想,即使集合了大陆上所有的顶尖武力,也不可能在如此短时间内就攻破老师布置的防御。”他的目光掠过前方的云海,巨大的浮空城正渐渐隐没于云海之中。
“你也和我一起来吧,歌特。”克利夫邀请道,“你和那些邪恶的家伙们不同。你有宽广的胸襟与非凡的天才。埃里奥斯需要你的力量。”
“可我已经没有力量了。”歌特摇头,“你也知道,那次失败的实验夺走了我的施法能力。现在的我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我们可以治好你,歌特。”
“连老师都没能治好我,克利夫。”歌特平静的说。
克利夫默然。他知道,歌特的判断恐怕是正确的。在当前的瑟厄兰大陆上,再没有哪一位传奇存在可以挽救歌特的法师生涯。
“我打算回到故乡去。”看到克利夫没有反驳,歌特露出了欣慰的表情,“继承我父亲的职业,安稳的度过余生。老师已经不在了,我现在只想自由的做我想做的事。”
“你是认真的吗?”白袍法师克利夫用复杂的目光审视着他的朋友。
“这是我仔细思考后的决定,克利夫。”歌特诚恳的说。
克利夫短暂的犹豫了一下。
“如果这就是你的选择的话,那么我所能做的便是支持你,我的朋友。”克利夫说这话的时候好像下了莫大的决心,“我会尽我所能帮助你。”
“谢谢你,克利夫。同时也感谢你近半年来对我的保护。老师早已放弃了治疗我的尝试,如果不是你从中斡旋,我可能早就变成玻璃瓶里的标本了。”歌特上前和克利夫握手。
“我还能为你做些什么吗?或许,你需要一个新的名字来开始你的新生活?”克利夫询问。
“无所谓。名字只是代号。”歌特回答。“反正也没有什么人知道我是老师的学生……就让这个名字伴我终生吧。”
他最后一次眺望远方的黑色浮空城——他曾经称作“家”的地方。现在,巍峨的黑色浮空城已经陨落至云海之下,只剩下仿佛在持续燃烧着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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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温暖之家”旅店的女侍索菲娅·桑奇斯心中,约翰·歌特是世界上最不容易应付的客人,没有之一。
歌特自称是一位商人,他的打扮也确实像一位商人,在长达两年的时间内,歌特成功凭借自己的口才和实际表现让旅店百分之九十五的工作人员——顺带一提,旅店只有二十名工作人员——相信了这位长租客的确只是一位普通的商人。现在“温暖之家”只有索菲娅还在用看待怪物的眼光看待歌特。无论歌特拿出多少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清白”,索菲娅依旧坚持她第一次看到歌特时对他的判断:他一定是某个胆大妄为的法师,在一次悲哀的魔法事故中撞昏了脑袋,忘记了回自己法师塔的路,只好在岭南镇这个还算繁华的镇子里长住下去。
“我说,索菲娅,”旅店老板——他是一个胖墩墩的秃顶中年人——对她说,“不要再试图向客人们宣传你关于歌特先生的谬论了。现在岭南镇的每一个人都知道,他是一位善良而充满智慧的年轻人。”
“可那并不矛盾呀,”索菲娅固执己见,“难道一位善良和充满智慧的年轻法师就不能在魔法事故中撞昏脑袋——”
“至少歌特先生不是那样,索菲娅。”老板肯定的说,“在他第一次光临的时候——咳咳,你懂得,那时候他还有那么点儿怪癖——我还特地去问了一下镇长。歌特先生的履历无懈可击。镇上有好些人都还记得他的父亲。他还带回了他在埃里奥斯生活时的各种档案,足以证明他的身份。相信我,哪怕你有问题,歌特先生也不会有问题。你是拿不出自己识字课上的成绩单——”
“所以说这肯定是伪造的!”索菲娅激动的说,“我们又有谁能拿出七岁到十六岁间每一次看病的处方?而他就拿得出来,这根本不正常!”
“够了,索菲娅!”老板有点不耐烦了,“这只是因为他们一家都为人一丝不苟!伪造出如此完美无缺的履历?开玩笑,你以为埃里奥斯的法师议会亲自插手了吗?”
“为什么他们就不能插手——”索菲娅不服气的抗议。
“闭嘴!”老板吼道,“不准跟我抬杠!你再说下去,我就解雇你!”
索菲娅不敢吭声了。但即使如此,她内心深处对于歌特的判断仍旧没有丝毫改变。
总有一天你会露出你的狐狸尾巴。索菲娅恨恨的想。
索菲娅永远也忘不了自己和歌特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在旅店二楼的过道上,自己和那位走路不看道——索菲娅那么认为,虽然事实正好相反——的银发青年装了个满怀。索菲娅清晰的记得,那时他身穿商人的服装,却用着类似皇室贵族的奇怪口吻,还行了一个并不标准的骑士礼来表示道歉——有那么一瞬间,索菲娅把他当成了一位云游四方的滑稽演员……仔细想想,那个时候他的怪癖确实够多的。从某个角度上说,他能在两年内打消大部分人的疑虑,真是奇迹……
索菲娅就这样沉溺于回忆里了。她无意识的进行着打扫的工作,几乎忘记了时间。
直到夜幕降临,索菲娅才忆起,歌特中午的时候曾经告诉过她:晚上六点记得提醒自己出门,千万勿忘!
“这个,”她用颤抖的声音问大厅里的另一位女侍,“你看到歌特先生出门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