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薛庭安却丝毫不见停下:&ldo;真不知道你有什么配得上这侍讲之位,在太后面前时,你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多少次在上官面上是我给你打圆场,你又迟钝木讷,我看你就算到了陛下面前也得不了陛下的青眼。&rdo;
纪别继续在心里想,我迟钝木讷?前些天公孙酉的文章一事若是落在你的手里,你连现在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见薛庭安还要开口,赵言理突然使了蛮力狠狠地捂住了薛庭安的嘴。
这下两人都惊了,纪别准备好的一堆怼回去的话也都生生咽了下去。实在是纪别为官数十载,也没见过这么粗暴的文臣,不想让人说话居然直接上去捂嘴。
纪别突然想起了上辈子印象深刻的一件事,上辈子由于他驳回了提军饷的折子,一群愤怒的武官在煽动之下,竟然纠集起来堵在上朝的路上要将纪别打一顿。
万幸的是纪别刚进了午门时就得到了风声,他好汉不吃眼前亏,扭头就往东华门跑,因为马车不能进宫,所以纪别只能靠着两条腿硬跑,身边跟着的是比他还大上十几岁的户部尚书。
于是那天陆续上早朝的大臣们,就见到了一道奇特的风景线。首辅纪别和户部尚书在前面撒丫子撩,身后跟着一群大老粗武将,还嗷嗷喊着逮住纪别要把他往死里打。
因为军饷就是这帮武将的命,所以纪别丝毫不怀疑自己会被一群愤怒的习武之人活活打死。于是纪别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往死里跑,提着最后一口气,他拖着户部尚书生生跑出了东华门而没被人追上,后面的武将们被东华门守门的士兵客客气气地拦下了。
但那一口气,纪别花了整整三天才换回来。
当时还算惊心动魄事,这辈子再想来竟然还有点有趣,纪别想着想着就笑了一下。
于是现在屋内的三人形成了一副极其吊诡的局面,薛庭安还保持着怒目圆睁的姿态,赵言理在他身后死死地捂住他的嘴,看上去像是要将薛庭安活活憋死,而纪别站在他俩对面,脸上带着一丝温和的笑。
就这样僵持了半刻钟,赵言理先放开了薛庭安,因为再这样下去,薛庭安就真的要被活活憋死了,而被放开后的薛庭安也没了非要骂出来的一口气。
剩下纪别意识到自己露出了笑容后,也马上收敛了自己的表情。
宛如一场闹剧匆匆收尾。
薛庭安带着气冲出了房间,纪别和赵言理相对而立,赵言理先开口打破了一室沉默:&ldo;季平他不该说这些,他也是嫉妒你。&rdo;
赵言理这话没什么大用,但其麻烦让纪别知道,他是真的不会说话,不是故意激怒薛庭安的。纪别也理解了他为何平时沉默寡言,实在是他说出来的话都不那么中听。
赵言理又说道:&ldo;季平太冲动,今日这些话难免不被其他人听去,他真的完了。&rdo;
纪别沉吟了片刻,强忍住也上去捂赵言理嘴的冲动,艰难地点了点头:&ldo;正是。&rdo;
赵言理也知道自己不会说话,不然他也不会刻意少说话了,他见纪别脸色不对,就知道自己大概是又说错了。
&ldo;抱歉……&rdo;
纪别连忙摆手:&ldo;赵兄所言甚是。&rdo;
转念,纪别想道,刚刚来祝贺的人没有公孙酉,或者说是,独独缺了公孙酉,然后他突然又想到,似乎已经多日没在翰林院中见到他了。
他问赵言理:&ldo;公孙大人近日可是请了休?&rdo;
赵言理点点头:&ldo;请了病休,三日了。束之为何有此一问?&rdo;
纪别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他想到从明日起,自己就要和学士们在一起研究给陛下讲学的内容了,很难再回来编修这边,他还有一些问题想找公孙酉问明白,现在不知是否还有机会了。
纪别上辈子从翰林直接调进了六部,未曾有过在翰林院中向上升的经历,因此这辈子还特意花时间了解了翰林院侍讲要做的事情。
翰林院中学士之下还有侍讲学士和侍读学士各两人,此后才是侍讲和侍读,顾名思义,这些人都是伺候皇帝读书的官员。
皇帝有三公作为老师,但有时侍讲学士也会兼任为皇帝讲经的职责,而纪别这个侍读则是完完全全地伺候皇帝读书,就是给皇帝翻翻书,润润笔之类的,还有就是在课后皇帝若有不懂的地方,要负责讲解一二。
这职位听上去又无聊又累,品级还低,但还是要被抢破头,概是因为有着皇帝近臣的名头。
要知道就算阁老们,每天和皇帝也都是你问我答,或者报告政事,但侍讲侍读们,却可以在平日有意无意向皇帝讲授自己的观点,这简直是莫大的诱惑。
但纪别对此无可无不可,他最开心的还是‐‐
能见到程殊了。
能每天都见到程殊了。
简单来说吧,就是离追回老婆又近了一步。
当然如果有人分别知道他么两人的心里话,应当会想问,你俩当真分开过?
第21章毫无求生欲
待纪别将原来那摊子事交待完之后,他就彻底搬出了冬凉夏暖的小黑屋,搬进了整个翰林院最好的一间房子。
偌大的一间屋子两两相对摆了八张红木桌子,纪别最为最晚来的一位,坐在了离门最近的一个位置,两位老资格的侍讲坐在了最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