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在门前,纪别只顾着将人打发走,甚至没自己看门外之人的脸,只记得是一张美丽年轻的脸庞。但如今看着这张因为被勒死而泛出可怕的青紫色的脸,纪别从心底泛起了凉意。
检查过尸体,师茂安排手下继续去询问,只是原本一个谋害朝廷命官的案子,如今愈演愈烈,变成了一场已经成形的□□裸的谋害。而在座原本配合着调查的人,如今全部变成了有嫌疑的人。连纪别也不例外。
但纪别还是得到了一定的优待,被单独地请到了一个房间,由师茂亲自询问。
当正常的问话带上了审问意味时,师茂反倒比纪别还要不自然。
&ldo;师大人有什么问题尽管问。&rdo;纪别微笑道,看上去丝毫不介意被人当作嫌疑人。
师茂身为大理寺丞,处于职责所在,不得不硬着头皮问下去:&ldo;那下官就冒犯了。&rdo;
&ldo;师大人轻便。&rdo;
&ldo;敢问纪大人,&rdo;师茂问道,&ldo;纪大人此先可曾见过这名女子?&rdo;
纪别点头道:&ldo;见过。&rdo;
&ldo;那‐‐&rdo;师茂说了一半的话卡在了嗓子里,纪别刚刚是说,他见过这名女子?
&ldo;纪大人……您是说……说您见过此人?&rdo;师茂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纪别毫不掩饰地说:&ldo;正是,本官与此人在前不久刚刚见过。&rdo;纪别从撞鬼开始,将今夜的经历完完整整地给是师茂讲了一遍。他想着既然被留下的房客有很多,定会有人也见到了这名女子,与其费力掩饰,被戳穿后再费力描补,倒不如直接承认。
师茂过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语言,他略显狼狈地点点头,然后反应过来自己不该有这样软的态度,勉强正色道:&ldo;下官明白了,多谢纪大人坦诚以待。&rdo;
与此同时,栈中原本被留下的众人也能慌乱起来,毕竟谁也不想自己被平白污蔑成杀人凶手,因此你一句我一句,说得群情激愤。
纪别静静地坐在房间里,听着外面的一片嘈杂,问名为陪伴,实为看守的大理寺官员:&ldo;明日有大朝会,不知本官能否按时上朝。&rdo;
那人愣了一下,不敢直接给纪别答复,而是转去问了师茂,回来之后告诉纪别可以。
纪别稍稍放心了一些。此时他已经能清楚地感知到这一切背后的阴谋,只是一想到他要以一己之力对抗不知多少人,他就感到深深的无力。
次日是大朝会,文武百官于奉天殿内上朝议事,这也是纪别成为正三品兵部侍郎后的首次朝会,他还认真找了一下自己的位置,确认自己没有站错。
这次大朝会的主要事宜就是关于齐王谋反案中一众牵扯人员的处理,这次朝会结束,纪别和带兵的主将副将均被恩准放一个月的长假。
原本纪别还对得来的假期十分欣喜,但出了昨晚那档子事之后,所有事情的走向都变得扑朔迷离起来。在朝会上,纪别作为这场战役的监军,将所有的情况向李宴汇报了。
汇报的折子足足有半尺厚,是他在回程前不眠不休赶出来的,誊写了一本事先八百里加急递到了李宴面前,现在念出来也是给大臣们听的。
奉天殿内占地极大,又十分开阔,他要提着声音说话,才能让所有人都听见。才念了几百字,他嗓子就开始发痛,等半个时辰之后,所有的内容都逐字逐句地念完了,他已经快要说不出话了。而等他谢过封赏的时候,毫不意外地破音了。
突然起来的尖细嗓子十分突兀,更何况在声音在大殿中回响了几声才消散,更是平添了几份尴尬。站回队列时,身旁的另一位兵部侍郎对他善意地笑了笑。
紧随其后的就是封赏。李宴的封赏十分大方,主将楚将军封了侯,副将封了伯,其余金银等更加不在话下。反而只有纪别没有爵位,而是在其余上弥补了回来。
这也在纪别的意料之中,无论是金银珠宝还是良田美妾,亦或是贝阙珠宫,这些身外之物对于一个帝王来说,可谓是要多少有多少。而一旦涉及到权力,就往往慎之又慎。
封赏结束后,就是逆党余孽的处理,按照律法杀的杀,发配的发配,充军的充军,即将又是一片哀鸿遍野。
直到散朝,大理寺的人都没上奏昨晚的案子,想必是不愿当庭提起,而是想等有些头绪再上奏。
纪别稍稍松了一口气,这也给了他一些喘息的时间,让他不至于特别被动。而散朝时,兵部的另一位侍郎,袁侍郎,加快了脚步走到他身边。
&ldo;纪大人,纪大人留步。&rdo;
纪别回头一看,袁侍郎微胖的身躯随着他的步伐一下一下地摇摆着,才快走了没几步就气喘吁吁起来,看上去完全不像是兵部的官员,倒像坐的是户部这样的肥差。
袁侍郎似乎是有意和纪别交好,说了没两句话就想给纪别打抱不平。等人群渐渐走散了,他压低声音说:&ldo;陛下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居然没给束之你封爵位。&rdo;
纪别不以为意,微微一笑:&ldo;陛下的旨意自然是有陛下的道理。&rdo;
&ldo;这自然是明白,只是不知陛下圣意何在,是否对兵部有所不满?还是对这场仗的结果有什么不满意的。&rdo;
纪别语气平淡,但话中却有安抚之意:&ldo;袁大人尽管放心,陛下就算有再多的不满意,也只是针对束之的,与大人您,尚书大人,以及兵部都并无瓜葛。&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