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刘娡娘家没出事,赵之桢还真能理解圣上的意思:韩家就是喂给他,让他练练手段的。
话说赵之桢虽没受什么牵连,但在声望上多少有些损失。多则五年,少则三年,赵之桢都得谨慎行事,最起码不能有什么授人以柄的事儿。
结果他凡事都要反复琢磨,除了看清自己的得失,更看透了别人的心思,唯独忽略了一件事儿:他爹为了补偿他,给了块肥肉。
但能不能吃到嘴里,就看他的悟性和本事了。
凭心而论,太子的军事水平比较一般,因此圣上打算照着“镇北王”的要求来历练和培养老七,在他百年之后,将幽州与河东一带的兵力都交给这个儿子,为大齐镇守北面的疆土。
不过赵之桢还真想到父皇会对他这样好。如今他正埋头练兵,打算正经立上几回大功,把郡王升成亲王。
好在练兵之处就在京郊,隔三差五地赵之桢便回府歇上几天,只要在家,他便腾出时间督促儿子练习骑射……
这事儿当然有个缘由。
却说元春在王府之中说话越发管用,且在赵之桢与赵晗父子心中地位也越发不同,她在房里看账本的时候,父子俩就在外间说话——健儿就在对面榻上自己活动着手脚。
于是就在父亲和哥哥的亲眼见证之下,健儿扶着炕桌晃晃悠悠地迈了几步,小腿儿一软便一下子坐倒在炕上,冲着父亲和哥哥“咯咯”傻笑了两声,然后……自己稳稳地翻了个跟头,再次站了起来,还冲着哥哥挥了挥手……
赵晗无奈地起身抱住弟弟,小声跟父亲道,“儿子无颜以对了。”
赵之桢笑道:“骑射过得去就好。”他倒是从不强求儿子必须是全才。
问题是赵晗的骑射……以赵之桢的眼光来看,实在是过不去,尤其是赵晗已经用心练了小三年。
要知道,一身纨绔气,甚至还有点娘娘腔的贾蓉在军中操练了半年之后,都已经是个像模像样的骑兵了。而他在给姑妈元春送信的时候,让赵之桢抓了回壮丁,在王府的小校场上跟赵晗来了场比试。
最后贾蓉放水放到赵晗都下不去手,赵之桢才笑着让贾蓉去见元春。自打去年年底开始,宁府要给元春传话,都是派贾蓉过来。
尤氏来过王府几回,总跟元春不太投契——当然,贾珍不会觉得是自己主意忒差,而是认作尤氏不太会说话,也没奉承好元春。
正好儿子回京,这跑腿儿的差事便都交给他了。比起难得见上一面的太子,贾蓉当然更乐意亲近七皇子。顺带着,连姑妈也熟悉了好些。让他有些意外的是,他原本以为姑妈贤良淑德,其实是个爱说笑话的明朗性子……
这会儿元春刚把健儿哄睡,正有功夫说话,便仔细问起了贾蓉在军中的经历:这个侄子不仅结实了不少,朝气十足的模样也让元春欣慰不已。
姑侄两个聊了好一会儿,贾蓉忽然低声问道:“琏二叔那边儿……您心里可有数?”
元春眨了眨眼,“是你想问,还是你父亲想问?”
前世的贾珍贾琏都快称得上“狼狈为奸”了,可这辈子二人的见解未免差得远了些:贾珍想的是左右逢源,看准机会,再狠捞一笔;而贾琏却琢磨着稳扎稳打,像王子腾那样朝秦暮楚最是要不得。
贾蓉声音更低,“是侄儿想问。侄儿觉得……有些不妥。”他也把心一横,“是不是给琏二叔换个地方?”
元春笑了,“不是你琏二叔绕着圈子来找我求情吧?你倒是热心。”
贾蓉一怔,旋即连忙起身道,“真是侄儿自作主张,侄儿再也不敢了!侄儿不懂事,姑妈千万别往心里去。”
关口城那地方太鱼龙混杂,琏二叔又不肯像王子腾那般长袖善舞,王爷要么把他调离关口,要么就出面把琏二叔正经划到麾下……贾蓉跟这个叔叔向来亲近,同时他也有点好奇:琏二叔明明过得郁闷,为何不肯向姑妈求情?
如今听了姑妈这句话,贾蓉似乎懂了:琏二叔原来不知道姑妈的本事吗?
其实元春也挺感慨:她这个侄子怕是娘家里除了姑妈贾敏和哥哥贾珠之外,第三个知道她说话在王爷面前有些分量的人。
话说,上回王爷给了实缺,元春连个谢都没听到,这回再主动“雪中送炭”?王爷和她究竟是有多不值钱?
她再想偏心娘家……娘家也得值得她偏心不是?
数天后,便是会试放榜的日子。
有孙先生仔细调理,不止姑父一家,连哥哥贾珠也沾了不少的光,至少连考数日,让人精疲力竭的乡试与会试,贾珠全都平安撑了下来……这一回,贾珠中了第十名。
消息传来,荣府登时就是一派喜气洋洋。
娘家报喜的人还没赶到王府,赵晗已经把喜讯告诉了元春。
这个消息并不意外,她固然欣喜非常,却也还绷得住。再说她早就听姑妈说起,哥哥的文章大约在二甲前列,至于能不能冲进三鼎甲,得要几分气运。
会试过去还有殿试,进士也只是仕途的第一步。
四月,贾珠参加殿试,而赵之桢与韩家姑娘的婚事也定了下来。赵之桢续娶都不是头一回了,圣上直接把婚期定在了秋天。
赵之桢倒是一如既往的偏心,不用元春操办婚事,二而把所有事项交给了王府长史和大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