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点儿故事?!都是些不有趣的故事,”他说到这儿有点儿感慨,“不然,还是你来点儿故事。”周格当真的抬起下巴来想了想,因为没认真看路,一脚踩在鱼铺门前的水洼里,泥点子溅在裙角上,她今天穿的休闲,白t长裙,这会儿多了几个灰印子。“拿纸巾擦一下吧。”他赶紧把手里的面巾纸递上去,训练有素的样子。“不用啦,一会儿就干了,擦也擦不掉什么。”她提着裙摆看了看,脸上兴致依旧,没受一点儿影响,“等会儿没准儿一股咸鱼味儿,你可千万别嫌弃!”鸣跃被她逗乐了,“不会不会,咱们俩别走那么近就行了,人家看不出来我认识你。”“呵,真现实啊你,拿来拿来,我买的小吃,”她伸手来要东西。“那不能,我都快吃完了。”他攥紧了手撕鸡的盒子,一偏身,躲开了她的手。周格皱了皱鼻子,迈开步子往前走,不和他计较。他跟在她身后,望着她背影,有一刻想到家里的老婆倩茹,她最讨厌逛菜市场,觉得太脏,更讨厌鱼腥味,闻到一点儿都要吐,他丈母娘语重心长地跟他说,倩茹打小就这样,从来不让她进厨房的,你多担待。他一担待,担待了四年。四年里,他进厨房的次数,比老婆多。他们这么边走边吃,走完了整条八市,还顺便看了看卖海鲜的档口。周格站在大水池子前,给鸣跃一一科普,“这是龙头鱼,那是午鱼、马鲛鱼,摊子上正在杀的,石斑鱼,不便宜哦,清蒸最好吃。那边的斑节虾,一百块一斤呐,买来要白灼。”“哦,懂的真不少啊,周老师。”他调侃。“那可不是,我给人家当儿媳妇的,哪能不认识这些个菜市场的常客。”她随口一说。对方是不是随耳一听,她没在意。吃得差不多,也是走累了的时候,周格安排了喝茶的地方,她笑嘻嘻地带头走在前面:“咱们找个地方消消食儿吧。”鸣跃给带着,来到中华城的露台。周格事先订好了位置,两人相对坐着喝茶、浴在凉风里,回忆起十几岁时,在操场边的乒乓球台上写作业的场景。凉风从他们背后吹来,吹得满墙的爬山虎,微微拂动着叶片。他今天笑容很多,把他这半年的笑都堆在脸上了。“怎么样?今天的东西好吃么?”周格点了壶花果茶,茶汤明艳,盈盈透明的一盅,推到鸣跃面前。他垂眸看茶水,似乎差强人意的语气:“还行吧。”“只是还行啊!”周格也不掩饰,放下翘着的腿,倾身过去:“我这么精心安排,你没体会到啊?这样,等会儿还有内容呢,咱们去双子塔看海边日落,在那儿吃顿新派闽南菜。你看这一整天,我陪你吃了传统又去感受现代,邱总都还不满意?!”鸣跃朝椅子后背上靠了靠,作势道:“这算什么,咱们这么多年不见,我突然来到你面前,是不是有朋自远方来。我要是你,非得来个包年服务不可,带他逛遍整个厦门的大街小巷。这才算是东道主的热情,你说是吧?本地人儿。”“是个鬼,你想得美。君子之交淡如水,还包年服务?我包你还是你包我!”周格横他一眼,知道他从小爱胡说八道。“谁包谁的,咱们这么多年交情,就别计较了,都行。就说,有没有下一次吧?”“那肯定有啊,下半年你公司运营起来,应该经常在厦门吧,咱们随时约!大街小巷,也许不够逛的。”周格爽快点头。鸣跃听了直点头,给了她个“深得我意”的眼神。天高云阔,浮生闲日的好时候。周格其实个性里不爱多说话,后来干了hr这行,被迫健谈起来。鸣跃正好和她相反,从小就话多,话多得上学时总被老师嫌弃,是老师在上面讲话,他在下面接话的主儿;不过经过这些年,他话少了许多。周格起的话题,是从高中读书的同班同学说起。不过,说了没几句,鸣跃把话题拉了回来。“一会儿咱们真去看日落么?这大周末的,你不用回家陪孩子?”他问,似乎是在为日落担忧。“我都订好位置了,当然去啊。”周格一脸浩然正气,想我向来不打诳语,“我家娃,他爸爸带着,有人陪。”“哦,你娃多大了?”他顺口问,转而又笑嘻嘻改口:“错了,我应该先问,你几个娃?”“一个啦,一个都是吞金兽了,还能几个。我儿子今年七岁,下个月上小学。”周格说着,脸上颇有骄矜色,她结婚早,孩子也生得早。“霍!厉害,都上小学了。我家女儿还很小,才两岁。周总真是走在前面了。”他连说带比划,还给竖了竖大拇指。低头端茶的瞬间,他眼中变了变色,猜想她这样的表情,应该是家庭美满,不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