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坐着的两个人,沉默下来。像锅煮沸的水,前一秒还在嚣张地吐着泡,忽然扔了两个冻饺子进去,马上没了动静。鸣跃没再开口,等锅再烧一会儿的意思。几秒之后,周格转头来找他眼神,他垂眸喝茶,微微点了点头。“这么耗下去,大家都没好处,谁的损失更大还说不准。小陈,我告诉你句准话,文文和你是不可能了,她也不会再回来了。我劝你,好聚好散,大家各走各的路吧。”周格索性把话挑明了,探探对方手里还有什么牌。“说得容易,她想分手就分手,问阿奇要了这么多钱,翻脸就不认人,想得美!这事要想过去,除非叫她把钱吐出来!”胖子鼻子眼儿里哼哼着,终于说出了真话。所以说到底,什么恋不恋爱不爱的,撇开浮沫,最后还是为了钱。鸣跃嘴角浮轻蔑的笑,放下手里的茶盅,“年轻人,谈恋爱泡妞,哪有不花钱的,玩得起就花得起,怎么?转过头来觉得吃亏了,还想把钱要回去!”他这话一说出来,就刺耳,窗边饮茶督战的四哥都笑出了声。“你说什么!”陈奇一拍桌子站起来,脸上士可杀不可辱的戾气,“给老子再说一遍!”他伸手指着鸣跃。鸣跃只坐着喝茶,没动,小屁孩一个,动作还挺多。他端端正正地,抬头同他对视着,“想要多少钱?”他还是嘴角藏着笑的表情。对面胖子马上眉清目秀地拉头脑一热的同伴坐下,提醒他:“多少钱?说呀!”“五万,唐文儿欠我的,少一分都不行。”陈奇脖子一拧,果真坐下了。“有欠条么?”鸣跃紧跟着问。“她分三次跟我借的,你让她自己出来跟我对峙,加上给她买的新手机、平板、耳机,衣服首饰这些我都没算。”陈奇一坐下,就琐碎起来,变了个人似的。鸣跃转头看向周格,她会意,开口:“我妹说她没借过。”“她放屁!你让她打电话给我,让她自己说。”鸣跃微不可查地笑了:“没有欠条,就是没有的事儿,咱们就不浪费时间了。还是把有的事儿说一说,今天下午我到唐家的时候,你们正在门口烧纸钱,小区里人人都看到了。我送文文妈去的医院,从检查到开药,后面的复查,发票都在我这儿,恰好也是五万块,你们是想现在付钱呢?还是到警局去,做了笔录再付钱?我和文文姐姐,都是好说话的人,你们自己挑。”“你吓唬谁呢?检查一下就要五万块,敲诈啊!”胖子愤怒了,脸上的肉甩来甩去。“敲诈!”鸣跃点头,“这可不是我说的,是你说的,你记住!”“你说谁敲诈?唐文儿确实从我这儿拿走了钱,你们想耍赖。可以,咱们看谁赖得过谁吧!”陈奇露出点破罐子破摔的表情来。鸣跃盯着眼前空了的茶壶,不回应。桌面上僵持着。这时候僵持是好事,说明对方手里没别的牌!隔了一会儿,窗边四哥适时起身,端着小茶壶走来,给两边各添了茶,转头向陈奇道:“行了,在我这地方谈,我得给你堂哥个面子。我说句公道话,让他们出一万块茶钱,这事就两清,从今后谁也不许再提,再提一个字儿,就是和我作对。我可不像他们那么好说话,阿奇,你年纪小,不知道,回去问问你堂哥就懂了,是吧三胖!”胖子抬头看看他,没说话,悄悄伸手,扯陈奇裤子。热茶冒出的轻烟里,周格看到鸣跃投来的目光,意思在说,能接受么?她也像他一样,不动声色地微微点头。他们这里对着两个幼稚的小混混谈事情,杨帆那边,车子先开到市政府附近,送丽娜回家。快到时,杨帆接到母亲吴芳电话,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带起耳机。“喂,妈!嗯,我知道你们明天回来,明天中午我去接你们。”“哦,好,我带上木木。不过来吃饭么?因为木木小姨在,你们就不过来了?行吧,我知道了。”丽娜乖巧坐着,听他的家事。杨帆把车子停在来时接她的大榕树下。“谢谢帆哥,回去路上小心哦!”她下车时,周到地摆手。“拜拜。”他点了点头,调转方向,开走了。周格和鸣跃走出茶馆时,天上零星下着小雨,和厦门的天气不同。“怎么样?结果还满意么?”鸣跃快步走进风雨里,本来打算让周格在廊檐下等他开车过来接,但看到四哥看她时上下游移的眼神,觉得不放心,还是拉她多走几步。“满意,多亏你了,不然我大概只有找警察叔叔的本事。”周格坦言,跟着他跑到停车的树下,坐进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