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个人,前后便用了六十七剑。
一剑不多,一剑不少。
“当当当当——”六十七响过后,他脚下已堆砌了满地尸体,面前最后一个活人,也圆瞪双眼,不甘地软软倒下。斗笠客踩着他的尸体走过去,将剑刃在一人身上蹭了蹭,确定自己衣袍上没有溅上血迹,才向后院走去。
一朵乌云遮住明月,星辰黯淡。他看到竹屋前抱臂而立的小孩,脸上竟露出了一丝微笑。他走上前去,长剑入鞘,腾出两手抱起了小孩,道:“你没事吧?”小孩不悦道:“我能有什么事?”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皱了皱眉,捏着鼻子问,“死光了吗?”
“嗯。”
他低下头,略凉的嘴唇贴在小孩额前。
“下次不要乱跑了。”
“你不就是希望我一步也不离开你。”小孩脸色一沉,“我又不是真的小孩子。”
斗笠客附在他耳边,哑声道:“可是你看,你这次稍微跑开一点儿,不就差点出事了吗?”小孩瞪他一眼,忿忿道:“要不是你让我修炼八荒*唯我独尊功,害得我功力全消,就凭这些小鱼小虾,怎么可能拿得住我?”
“是你自己想学的。”斗笠客用嘴唇摩挲着他的耳垂,语气暧昧又带着一丝威慑意味,“是你跪下来求我,抱着我的腿,拼命讨好我,甚至……爬上了我的床,才从我这里弄到手的武功。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可是你没有告诉我。”小孩咬牙切齿,“练了这种武功,我的身体会变成这样!”
“变年轻有什么不好。人人都想着返老还童,永葆青春,你难道不喜欢吗?”斗笠客顺着抚摸他稚嫩的眉眼,“小小的,多可爱啊。别想着过河拆桥,你知道的……我的武功有多厉害,只要我愿意,随时可以杀了你。”
他最后一句话说得缱绻温柔,完全听不出任何杀意,可怀里的小孩,却像记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微微颤抖起来。
“别人学这门武功,非要几十年的苦修不可。但只要我在你身边,十年就能让你大成,跻身超一流高手。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斗笠客手指划过他的唇,将食指和中指硬塞进他口中,压住他的舌苔,直刺向喉咙,“我还有很多很多武功,多到你一辈子都学不完。所以这辈子,你都休想逃走。”
小孩五脏六腑翻江倒海,恶心得直想呕吐,却仍是勉强含住了他的手指。
“是,师父。”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牙齿轻咬他的指节。那人不怒反笑,仿佛正看着一只炸毛的小狗,将他抱紧,温和地说:“乖孩子。只要你听话,我会把武功全都教给你……你不是说,只要能学武,什么都愿意做吗?是我把你宠坏了。你的脾气可比原来坏多了。”
“多谢师父。”小孩麻木地点头。
那人笑起来,低声道:“走吧。这里血腥味太重,你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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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连越远远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心中暗道不好。果然,等他拖着本参赶到山寨时,只看到一片狼藉。遍地横尸,血流成河。大火蔓延过来,将不少尸体都烧焦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恶心的烤肉味。
本参“哇”地一声吐了,弯腰扶着旁边一根桅杆。突然觉得手心湿漉漉的,他颤抖着抬起手,看到手心糊着的血肉,险些没把肠子都吐出来。
贺连越冒着炽热冲天的火焰,一间一间屋子找过去。总算叫他发现一个藏身在草垛后的男孩。那男孩哭得小脸都花了,喊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贺连越揪着他的领子将他提起来,“没人要杀你。”
“呜呜呜……”男孩一个劲儿直哭。
“有没有看见一个小孩,额上有疤,黑黑瘦瘦,不喜欢说话?”贺连越不耐地把他扔在草垛上,用剑鞘指着他,“快说!”
那男孩边哭边指着柴房:“原来在那里的……跑了,大家都跑了。”他语无伦次,前言不搭后语,显然是吓怕了。贺连越拎着他,往本参怀里一甩,“多去找几个孩子,把他们带下山,不用管我。”
本参接住孩子,喊道:“小师叔……”伸手欲拦,又哪里拦得住。
贺连越当头浇了一桶水,冲进冒烟的柴房里。柴房中黑烟滚滚,难以视物,他张开嘴刚想喊人,却忽然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那小孩的名字。懊恼地一咬唇,挥开浓烟往里面走。柴房里堆着柴火,最易燃烧,本来山林的火势没有那么快蔓延到这里,但混乱中有人带起了火星,就烧成了一片火海。
“喂——蝴蝶结!小痴呆!你在就吱个声啊!”
贺连越猛咳几口,弯腰横冲。终于在烟雾中发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枕着胳膊倒在梁柱旁,不知生死。“操!”贺连越骂了一句脏话,俯身将孩子抱起来,用自己淋湿的衣角捂住他口鼻,一脚踹开窗户,飞鸟般掠出。
一连几个跃起,腾到了安全的地方。他掀开衣角,探了探赵许的鼻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