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屋外的庄严佛像般,风雨侵蚀后的洞若观火显得他又是慈悲又是凉薄。
慧可大师收回眸光,赞道:“奉仪发黑唇红,骨细皮滑,指纤掌软,眉长鼻高,乃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大贵之相。”
他话音刚落,崔锐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命格呢?”
慧可大师又凝神瞧了女子半晌,眯眸道:“眉宇不凡,志气高强,福泽深厚,贵不可言。”
崔锐唇角一翘,悬深似海的双瞳锁住僧人的视线:“可会长命百岁?”
僧人心下一跳,在这束眼神下缓缓低头念了一句佛号:“阿弥陀佛,奉仪吉人自有天相,自会长命百岁。”
崔锐面上稍霁,如冰雪初融,眉间溢出几许笑意来,淡淡道:“慧可大师说的可是真话?”
慧可大师合掌又念了一句佛号:“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
崔锐这才低笑一声,屋内气氛便如他面上的笑意一般,重又活了过来。
慧可大师不动声色地舒了口气,眸光又落向屋内唯一坐下之人,语气温和道:“若是昨日贫僧有哪些话冒犯了奉仪,奉仪不必放在心上。都道命数已定,可运数却无常,奉仪气运已改,自然不同以往。”
僧人这般言语,与昨日简直天差地别。
陆小桃悄悄瞥了眼身后的男人,自然是瞧不见他的面孔的,只能见着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掌正轻轻搭在她的肩上。
虽说自己今日付出了十分的气力给他肩膀揉得舒舒服服的,可他却让她的心快快活活的。
不错,这笔交易一点都未亏。
不对,自然还是亏的,她本意是想要那颗龙晶,不是让太子找他们算账。
陆小桃闷闷地凝着僧人,忽地道:“慧可大师昨日之言可让妾一晚上都没睡着,战战兢兢之下人都消瘦了几斤,为了补偿妾,是不是该给妾一颗你们的至宝龙晶?”
慧可大师一愣,还待说什么,陆小桃眸子已经一转,侧身望向身后冷峻轩昂的男人:“殿下,昨日臣妾虽然受了惊吓,可臣妾历经磨难,也知晓一生多舛,只想着认命死了得了,但……”
崔锐已经拧起了眉,幽冷之光毫不意外地落在陆小桃面上。
陆小桃吓的赶紧闭了嘴。
崔锐瞥了眼她,陆小桃从中竟读出了孺子不可教也的意思,她缩了缩脖子,再也不敢说话了。
她只是想要一颗龙晶保住自己的小命又有什么错。
僧人虽不知晓她所说的龙晶到底是何东西,可亦看出了女子的想法。
他心里暗叹一声,从袖中缓缓掏出一串佛珠递于她的掌中。
“此乃砗磲,是佛灵至宝,乃贫僧多年修持的法器,趋吉避凶延年益寿之宝物,便当贫僧的赔罪之礼吧。”
被僧人所说的砗磲乃是由一颗颗纯美白润的珠子串成,比起天山冰玉的剔透和龙晶的深邃光泽,这砗磲仿佛透着一股超然的灵气和流云的悠长。
陆小桃感受着掌间的温润和细腻,忽地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这砗磲比起天山白玉镯如何?”
僧人合掌一笑,波澜不惊的面上仿佛透出一丝不屑来:“此物便是千万个白玉镯都无法比拟。”
此话一出,陆小桃怔怔望着宝物须臾,五指渐渐合拢,将这砗磲紧紧包裹掌中。
日落黄昏,霞光交织,一辆楠木马车披着暮色幽幽驶向卢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