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面就这样滑稽的打开了,王导的策划成功。尽管王导总是不吃亏,但他也有倒霉的时候,晋朝的诸葛恢与丞相王导,二人因为族姓排列的先后顺序而发生争吵。王导说:“为什么不可以称葛王,而非得称王葛呢?”诸葛恢回答说:“譬如称驴马吧,这样称呼的意思难道是说驴就胜过马了吗?”
司马睿的人气蹿升,顶破了水银柱,手捧鲜花的粉丝满大街转悠,逮着机会要个签名。尽管已经达到了预期的效果,不过,现在不是骄傲的时候,要表现的谦恭大度一些,像陈佩斯那样牛皮哄哄,早晚让央视封杀了。他听从了王导意见,以礼相待江南士人,大撒英雄帖,烫金的邀请函漫天飞舞,高薪礼聘江南士子出任政府要职。
升官发财是爷们儿的梦想,谁不愿意是孙子,以前拿捏的是因为怕嫁错郎。司马睿的礼贤下士取得了飞一般的效果,得到了江南世家大族的衷心拥戴,初步形成了自己的统治基础。
虽然初战告捷,打开了局面,但是,司马睿的日子过得并不顺畅,国家处在危难之中,江南也并非一片净土。内忧外患都摆在他面前,让他的头发每夜都要白几根。
西晋永嘉六年(公元312年),匈奴汉国悍将石勒扫清了中原的司马家势力,举兵犯境。匈奴骑兵在长江边秣马厉兵,筑垒于葛陂,整备农桑,打造战船,准备大举进攻江南,直捣建邺。
石勒走的是当年西晋朝廷消灭东吴的老路,虽然方向正确,可惜他的实力弱了一些,没有益州的楼船支援——控制益州的李家兄弟大约不会帮这个忙。
敌人大军压境,边关警报频传,江南军情紧急。琅琊王司马睿很清楚石勒不是一个好客人,因此决定关门谢客。于是,任命镇东长史纪瞻为扬威将军,调集江南大军集结于寿春迎战。
在攻守双方剑拔弩张,准备大打出手的关键时刻,老天爷来搅局了,天降大雨,接连下了三个多月。大雨之后,必有洪水,长江沿岸水乡泽国,长江的鱼都上岸了,谁要想找一块干爽的地面睡觉都困难。
吴人利水,虽说不能在风雨中安之若素,起码能够忍受。而作为北方沙漠游牧民族出身的羯胡大军可就惨了,他们那里干旱少雨,多年都不洗一回澡,有传闻说他们出生时洗一回,死了归天再洗一回,一生沾两次水。长期不洗澡,那是什么味道,顶风二百米都能闻到羊肉膻味儿。现在天天在澡堂子里泡着,潮湿一个劲儿往骨头里钻,如何受得住。加上旷日持久,军粮吃尽,导致士兵体力急剧下降,瘟疫不可避免的爆发了。
风雨之中难行船,指望这样的军队飞跃长江天险,还不如指望天上掉馅饼。既然没有胜算,石勒决定退兵。但是,一旦退兵,必然要被琅琊王军队随后攻击,匈奴汉军全师而退是不太可能的事。
羯胡是五胡中最为弱小的民族,但石勒是史学家公认的英明统帅,因此混的大发。他接受了谋士张宾的建议,认为琅琊王司马睿没有问鼎中原的大志,特别纪瞻是江东大族,对中原更没兴趣,晋军死守长江沿岸是因为保护老巢。这一场旷日持久的对峙耗尽了晋军的锐气,匈奴汉军撤退,正和他们的心意,只要自己的军队不慌乱,晋军绝对不敢攻击。
估计石勒听过民间艺人的曹刿论战,照葫芦画瓢了,而且画的很像,谁看到都得说那是金刚葫芦娃住过的葫芦。
石勒在退军的时候,派出侄子石虎率领偏师佯动,吸引晋军主力,然后率领大军拔寨都起,向北方缓慢开进。
扬威将军纪瞻率军打败了石虎的偏师,乘胜向北方追击。看到石勒大军部伍整齐,以为有准备,因此不敢攻击,也可能是不想追击,于是率军退回长江沿岸。
匈奴汉军撤退的速度比洪水要快,消失在黄河的那一边。司马睿的外患解决了,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但没让他消停几天,内忧又起。在益州流民李家兄弟起义时,很多益州的百姓失去了家园,被迫到处流浪,其中不乏有钱人和地方官僚,共有十几万人逃到了司马睿控制的荆湘地区。人在异乡,流民们无依无靠,受到了当地豪强地主的压迫,生活陷于绝望之中。
当地的政府不对灾民进行救济,反而和当地豪强联手,强行在他们中间征税,税的品种很多,要饭的都要交税。
民以食为天。人民的第一要求就是混饱肚子,良民都是被饥饿逼成强盗的。
路见不平有人踩。益州流民李驤很生气,生气的结果就是带头造反,领导流民在乐乡(今湖北松滋县东北)举行起义。起义军乘虚夺占了县城,攻杀了县令。
国家到处都是烽火燎原,官府的弦儿绷得很紧。荆州刺史王澄得到了各地的告急文书,立刻派出大军围剿。官军长途奔袭后,突然出现在农民军老营。官军的动作如此快捷,农民军根本没有防备,李驤当即被杀,八千名义军被捆绑后沉入江中。
谁错了,打谁的屁股,不分青红皂白的斩尽杀绝,是耍流氓。王澄的暴行激怒了流民,本来不想造反的都要反了。看到有火中取栗的机会,成都秀才杜弢再次聚众起义,向琅琊王司马睿宣战。
流民反反复复的聚众反抗激怒了湘州(今湖南长沙)刺史荀眺,这小子信奉治乱世用重典那一套法家学说。他下达了命令,要求各州县严厉镇压流民,不管是不是加入了起义军,只要是口音不对,一律斩首,以绝后患。
消息传到了民间,被好事者添油加醋的放大,引起了流民的恐慌和愤怒。既然官家不让我们活,那就反他娘的,死了也找一个垫背的。数万家流民共推已经起义的成都秀才杜弢为首领,举行了公开的反叛。
杜弢是有文化的流氓,曾经当过晋朝的县长,政府官员出身,驾驭下属那套很懂。他不同于草莽流寇,做事很有章法,没有像其他的农民领袖土包子开花,有几个兵就称王称帝,弄得天下共讨之。实力扩大以后,他自称梁、益二州牧、平难将军、湘州刺史,打出了为民请命的旗号,吸引了无数粉丝加盟。然后率兵迅速攻破湘州,生擒荀眺,一刀剁了脑袋。乘着胜利之威,随后分兵南破零陵,东攻武昌、宜都,打败了荆州刺史王澄的军队,得到了大片地盘,建立了稳固的根据地,声威大震。
这已经不是小小的流寇了,而是大规模的谋反。决不能让这伙反贼星火燎原下去,点着了柴火垛,到哪里搞烧柴去!琅琊王司马睿空前重视,派出著名打手陶侃、王敦率领大军前往镇压。
王澄屡战屡败,被琅琊王司马睿免了职,调回建康任散官。败军之将,有个活路就不错了,找个阴暗的角落眯着就是了,反正不耽误工钱。可这小子放不下封疆大吏的架子,不甘心丢掉了前程,拐个弯跑到大将军王敦的军营走后门。所谓人在矮墙下,一定要低头。此公反其道而行之,在王敦的军营架子十足,言语唐突,不给大将军台阶下。
王敦是什么人?石崇砍了那么多美女的脑袋都不动心,比光棍还光棍,还在乎一个败军之将!听到王澄嘴里不干净,立刻勃然大怒,直接招呼刀斧手,把王澄拉出去给剁了,然后扔了喂狗。随后安个通匪的罪名,派出一支小分队把他家给抄了。
这才是放着太平日子不过,得瑟出事才消停。
陶侃就更了不起了,穷孩子靠军功起家,打群架的本事不是盖的。
有这么两员大将操刀,农民军的好日子到头了。双方在长江流域展开激战,接连激战四年,前后大小数十战,官军屡战屡胜,农民军一败再败不可收拾。虽然败多胜少,但因为群众基础深厚,杜弢总能够东山再起,迅速的恢复实力,让官军无可奈何。
不过,失败有时很意外,用错了人可是致命的。平难将军杜弢一不留神启用了王贡担任先锋官,而这个看似很能打的家伙,曾经在陶侃手下混过饭,当过陶侃的参军,两人的交情曾经还不错。在最后一战,晋军陶侃阵前策反了杜弢手下大将王贡,王贡阵前倒戈,率领部下反正,回过头来冲击杜弢的大阵。
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一看到自己人窝里反,所有的人都丧失了信心,起义军土崩瓦解做鸟兽散。一眨眼间,从一个人多势众的大佬,变成了穷光蛋,平难将军杜弢死于乱军之中。
起义军余部在杜曾的领导下继续南北征战,纵横数千里,混战好几年,搅乱江南烽火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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