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梦听说要带她回妈妈长大的地方,忙着赶作业,歪歪扭扭的数字和字母满本子上爬,手上很忙,嘴里也没闲着,小声念着写的东西。
“1,2,3……”
我看着那惨不忍睹的丑字,忍不住矫正一下,三两分钟还好,稍微再写几个字,再次写成苍蝇字。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便借口收拾行李逃离她的“战场”。
我身上的伤不影响正常生活,只是医生叮嘱不要干重活。我也没有什么重活可以干,即便是收拾行李,其实只是那瓶海水,还有点若梦的换洗衣物。
我突然发现一样东西,当初从银川带回来司酥的遗物,静静地躺在角落里,无人问津。
不经意间的刺痛,胸口像挨了一记重锤,闷得喘不过气。
记得拿到这些东西的那天,我又揍了齐礼俊一顿,碎屏的手机也彻底摔坏了,临时跟唐郁借钱买了新的。
只是从银川回来以后,沉浸在若梦离开的悲伤之中,我就胡乱的把这包东西丢下,今天才再次发现。
手机、钱包、几个破本子、被剪成两半的身份证。
手机没电没法开机,幸好上次唐郁给我买的手机也是苹果的,不然我都没法子给它充电。
手机太久没管,亏电的厉害,好半天才显示正在充电。
我坐在床头,翻看着剩余的那些东西。
钱包里面还有几百块钱现金,只是那张碎成两半的身份证,看起来好扎眼,也很扎心。
去世的人要销户,身份证这种东西,自然也不会完整留存。于是派出所便有一刀两断的处理方法,以前母亲去世后也是这样……
握在手里的东西很轻,拿着、看着,却感觉越发沉重。
记得有在哪部电影里看到过,人的一生中有三次死亡:第一次是心脏停止跳动,生物学意义上的死亡。第二次是尸体被安葬,有人穿着丧服出席葬礼,这是社会学意义上的死亡。
第三次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把你忘记。这是终极死亡,彻底消失在厚重的历史长河,整个宇宙与你无关。
我在想司酥……
可悲的是,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只剩下一抹骨灰。我都分不清楚,她和尘埃哪个更重一些。
没人替她举行葬礼,别人还没来得及遗忘,第二次死亡已经结束。
“你说你想在大海安家,我潦草去往青岛,却不曾想你的骨灰最终落入烟台的海。不过还好,那里有一头孤独的鲸,想来你也不会孤独。也不知道你有没有找到海水变蓝的地方,司酥……其实叫姐姐也好听呢。”
当我开始喃喃自语的时候,说了一大堆话,也不知讲给谁听。
掉落在地面的笔记本,恰好翻开到一页,那一张薄纸,落满娟秀的字体。
「谁点弱烛照红尘?亮也不清,暗也不清,碎尽灯焰又一程。
不晓人间多烦忧,醒也若梦,醉也若梦,闲人一生无春柳。」
醒也若梦……醉也若梦……
看到这八个字,我的心脏刺痛。
我点了根烟,一个人在房间里沉默着。
拿起刚充电没多久的手机,下意识的摁着开机键,看到锁屏密码界面,习惯性的输入自己的密码。
开机了……
我的生日。
呵……
我不由得鼻子一酸,莫名其妙的哭了。
……
“小肆,当你看到这段视频的时候,我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我很累,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下。这么多年都撑过来了,突然做出这个艰难的决定有很多原因。
钱钟书说婚姻是一座围城,围在城里的人想逃出来,城外的人想冲进去。可是对我来说,婚姻、家庭就像是牢笼,家庭是不幸的开始,婚姻是悲剧的二重奏。呵,说到这里,是应该要感谢你的,当年要不是你替我说话,或许我也没有机会去上大学,去读喜欢的书,去看蔚蓝的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