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璟在给荀绍的信中详细叙述了自己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他先是带人来了豫州,之后故意制造意外让自己受伤,这样是为了方便替身行事,即使有些许和往常不同的地方,与他只有几面之缘的南康王也不易察觉。
他在豫州附近盘桓了一些时日,本意是以防万一,若是南康王发现破绽就本尊现身,后来见南康王并未发觉,而朝中却忽然传来荀绍被任命为大将军的消息,这才决定返回都城。
南康王的兵马僵持着没动,显然是偷袭不成在另作打算。
荀绍借此机会悄悄离开了军营。
因为战事近在眼前,洛阳城中此时戒备森严。
孤月高悬,深秋寒凉。
应璟虽然当时是做戏,却还是受了些伤,此时刚刚换完药,正坐在房中休息,忽然听见门外范一统有些急切的声音,抬眼看去,就见戎装甲胄的荀绍大步走了进来。
“阿绍!”他大为惊喜,连忙起身相迎,握住她双手:“你怎么回来了?”
范一统见状,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顺带将门掩好。
荀绍沉着脸拨开挣开他的手:“看到宁都侯完好无恙站在这里,可总算让人放心了。”
应璟听出她语气里的反讽,解释道:“你不要误会,我没有告诉你行踪是怕你担心而已。”
“是怕我担心,还是怕我坏了你的好事?”
应璟蹙眉:“你这是什么话,我有什么好事怕你破坏?”
荀绍冷笑一声:“你借此机会设计周丰容,让我取代他的大将军之位,难道不是早就计划好的?”
应璟神色不变:“没错,我是早就计划要扳倒周丰容,不过还真没想过要让你取代他的位置,倒不是觉得你不够资格,只是此时还不是时候,你取代他会叫许多人不服。”
荀绍对这说法并不相信,他将一切都计划的仔仔细细,又对她隐瞒的密不透风,自己会接任大将军如何不在他预料之中?
“若我没记错,你前些时候还让我暂代周丰容做了大将军,那时便对我说过,我比周丰容适合做大将军,难道不是早就有了这心思?”她语气更冷:“你是不是觉得,你我反正要成亲了,我也已经是你应璟的人,那我拿到大将军之位就等于是你拿到了将权了?”
应璟的神色有些严肃:“阿绍,此次瞒你是我不对,但我对付周丰容不是因为他个人,以周家将权势大之态,只是做大将军的是周家人,我都会拉他下马。周丰容个人是好是坏都与朝堂格局无关。我做的是官,不是善人,这就是朝堂,身在此间,谁也无法避免,你早该明白。”
荀绍抿紧唇不做声,许久才又开口,语气有几分无奈:“没错,我早该明白的,你我之间一早便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如今依然没变。只怕若是有一日我阻碍了你,你也会毫不留情地将我拉下马吧。”
未等应璟再开口,她又道:“我已经下定决心,一旦战事平定,不管周丰容是生是死,我都不会做这个大将军,你若真想要这权势,那就另外物色忠心于你的人选吧。”
说完她便转身出了门,黑色的披风裹着背影很快就融进了门外夜色之中,干脆迅捷,如她刚才出现一般。
应璟一言不发,始终眉头紧蹙。
南康王的兵马按捺了数日后,终于又开始出击,这次是居然是打开城门,正面对阵。
三十万兵马也不是个小数目,他筹措许久,粮草充足,马匹精壮,若非行事谨慎,应该早就出兵了。
豫州城外,气氛沉凝,战事一触即发。
南康王是个文人,自然不会现身战场。此番南康军主将是他嫡系下属匡勋,是个壮如小山般的汉子,叫阵时尤为奔放,什么脏话都说得出口。
本以为荀绍是个女子,受不了几句就会按捺不住下令出击。可匡勋叫骂了半天,她居然毫无反应,最后居然看看日头,居然第一次生出挫败来。
竹秀用手遮着额前遥遥望过去,瞧见对面匡勋气急败坏的神色,笑着用胳膊肘抵了抵荀绍:“这次让我做先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