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寂月神情有些烦躁地走来走去,忽然一下子坐在了百鸟朝凤的绣墩上,端起茶盏凑到唇边正欲饮,又好似忽然想起了什么,手里的茶碗重重顿在桌子上,洇湿了桌布。
明明她穿来的容貌明媚美艳,身份高贵,又得父母的疼爱,嫁的皇上也是玉树临风,她又按照穿越小说上写的使出了诸般手段,却还是比不上那些平庸的古代女人受宠爱,天下优秀的男子也没有为她神魂颠倒,可这凭什么,她怎么会输给古人?!
林寂月心里带了几分自命不凡的不甘,想到昨天宴席上见得诸多俊美男子,其中一个与北昊玄并排而坐的尤为绝色,心里不由得微微动了下。她高声唤了一下,她的贴身丫鬟银蝉应声走了进来。
林寂月咳了一声,面色清淡地问道:“你可知道昨日坐在皇上身边的那个人是谁?”
银蝉想了想,答道:“娘娘说的可是翌宗殿主?”她先是四下看了看,然后小心翼翼地道:“殿主名北太沅,是皇上的二十七皇叔,长年镇守燕北,近日不知因何事返京,昨个便在皇宫里住下了。”
林寂月面上不动声色地一喜,用手肘支着桌子,带着些温婉的担忧道:“北方干冷,不知道殿主在宫里住的可还习惯?”她轻叹道:“罢了,你去吩咐御厨做些北地的菜给殿主送过去。”
银蝉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她觉得林寂月简直莫名其妙,现在上有嘉柔夫人有了一儿一女,下又有瑶嫔争宠,她自己又被北昊玄厌弃,她不去想想如何拢住北昊玄的心,反倒想这些不着边际的事,北太沅过得好不好,与她有何干系?
银蝉呆呆地站了一会,才努力委婉道:“娘娘,殿主他。。。他的饮食自有专人照料,有北地来得厨子…”
林寂月上上下下打量着她,突然冷哼道:“我要拿嫁妆钱经商你说不好,我要去参加文人诗会,你也拦住了,你到底是何居心?”
银蝉简直哭笑不得,商人乃是贱籍,她堂堂葳蕤夫人,林乡候的嫡长女,怎么能做这种事?至于参加诗会那就更加离谱了——林寂月不知怎么想得,竟然要女扮男装溜出宫去参加文人诗会,这让她如何不拦着?若她不拦着,只怕连林乡候府都得跟着倒大霉。
这些话她跟林寂月说过许多遍,但无奈她总是听不进去,银蝉只好跪下,一下一下地磕头。
林寂月听那声音听得心烦,挥手把她赶走,她闭上眼睛想了许久,忽然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来…
……
‘啪’地一声,正被人惦记着的北太沅把一只毛笔摔在海岱面前,飞出的墨汁溅了一地,海岱把笔捡起来递给他,用帕子擦了擦脸,郁闷道:“殿主,咱们不能出尔反尔啊,你说过不在讲课的时候对我发火的。”
北太沅手指微微弹动,但看了看她的小身板,又硬是忍住了,改为伸出手把她的圆脸用力往扯,冷哼道:“一个字讲错了十三次,一个典故反复讲了八次,你到底在想什么?你是猪吗?”
海岱哇哇乱叫,努力把脸挪来挪去,一边有点尴尬地解释道:“今晚上是元灯节,帝京里通宵不眠,更是又彻夜开着的集市,耍把式卖艺的,卖小吃的,卖天南地北小玩意的,我…一直惦记今天晚上去。”说到这里她不由得又在心里膜拜了一下那位穿越前辈。
北太沅送开了手,顺便在她袖子上擦了擦,然后嘲笑道:“元灯节又名缘灯节,历来是男女相会之节,你小小年纪,竟也思嫁了?”然后用一种‘你个单身狗’的鄙夷眼神看着她。
“……”海岱关闭了眼神解读功能,据理力争道:“殿主你莫要欺我小丫鬟没见识,元灯节开市的时候市列珠玑,户盈罗绮,不全是情侣,据说有不少闺阁小姐都结伴出游。”她不爱过节,却爱凑热闹。
北太沅不知道有没有听见,反而若有所思地继续着上个话题“说起来你是我翌宗的令主,配个王爷倒也算合适了。”又继续自说自话地道:“十九王爷北昊昊倒是和你年龄相当…”
海岱想到北昊昊的奇葩话唠属性,不由得打了个寒噤,立刻摇头,正气凛然地大声道:“下属愿为殿主服务终身!”
北太沅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海岱立刻小声道:“过了今晚我保证好好工作。”
北太沅站起身,打开窗,一只迎春立刻冒出了头,他冲着她道:“罢了,在京里闷了许久,今晚上就陪你出去吧。”
夜晚新月初上,华灯如昼,天光淡淡,银河垂地,地面上的万物都好似镀上了一层银光。今日天色极好,街上也是繁华热闹,各色吆喝叫卖不绝于耳。
北太沅紧紧皱着眉头跟着海岱穿梭在人群间,站在人群中宛如鹤立鸡群一般,引得行人驻足贪看。不时飘来一阵阵香风,青春俏丽的少女有意无意地擦过她身旁,要么暗暗送几个秋波,要么丢些香囊,帕子等物在他身上。
海岱连蹦带跳地奋力挤在人群中间开路,不时招呼着北太沅快些走,过了一会儿,她才发现北太沅已经离她老远,她又努力挤回去,牵着北太沅的袖子把他拉了出来,北太沅看着自己袖子上的圆圆白白的手,挑了挑眉,终究还是没有做声。
海岱一边拉着他走,一边兴奋地脑补剧情,低声絮叨道:“殿主你说今晚会不会出些别的事,比如路遇歹徒流氓调戏小姑娘什么的?”她又嘻嘻笑着摸自己的脸道:“要是有人来调戏我怎么办?”
“……”北太沅无语道:“那就把你送给他。”
海岱“……”杀人不见血,分分钟出戏啊。
两人正说着,突然长街的尽头亮了起来,一座七层玲珑塔已经突然灯火通|明,几声铜锣响起,人群纷纷涌向街道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