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聂云双白布上那株寒梅已经凌越于白布上,傲然逼真。
伊尔浣命人拿来朱砂,涂在花朵上,然后喝了一口清水,极其干脆的喷了上去,一朵血色之花蓦地冲击着所有人的视线,摄人心魂。
聂云双尚未完工,却怔住了,看着那近在眼前的血花,心底涌上冰凉之气。
伊尔浣拍了拍手,把身后白布完全的展现出来,含笑立在一侧。
许久,还是慕容擎开了口,“这是何花?”竟无人识得,慕容擎甚至怀疑这花是否存在。
伊尔浣嘴角上扬,语调冷慢的道,“此花名为彼岸花,彼岸花,花开开彼岸,意为死亡之花。”
死亡之花?“有意思,倒是没见识过五小姐口中的彼岸花,本皇子看来是孤陋寡闻了。”慕容越泽说道,俊美的脸上意味不明。
“既然是死亡之花,开在忘川彼岸,五皇子没见识过也是合乎情理的,日后有机会总能一瞥其妖冶之姿的。”暗喻五皇子死了就能看见彼岸花了,也不知慕容越泽听没听懂她的暗喻,只见他的脸色僵了一下又恢复正常。
“既然五小姐说了是死亡之花,那也就是只有逝去的人方能见到,五小姐又从何得知?”慕容越泽目光已然锋利,若伊尔浣说不出个所以然,便是糊弄众人。
他不依不饶,伊尔浣却也不急,缓缓道来,“相念相惜不相知,彼岸花又名曼珠沙华,有叶无花,有花无叶,花叶两不相见,生生相惜。”
“过忘川,忘今生,也有传说逝去的人会忘却生前的种种,把记忆留在彼岸上,开成一株妖艳如血的花。”她伸出纤纤十指,轻轻的落在白布上妖艳的血花上,声音沉了许多,带着些淡淡的沧桑,“浣女有幸听过这个唯美的传说,便凭着想象画出了这株彼岸花。”
宴会鼓乐不知何时听了,满堂寂静,只有她淡淡的声音徘徊在众人的心中,“我想,我也把最美丽的记忆留在了彼岸花上,所以才错过了……”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消逝在唇边,徒留一抹清浅的叹息。
她说的故事如她布上的血花一般,摄人心魂,迷人心魄,惹得所有人不禁陷入自己的沉思之中。他们都想到逝去的人,是否也见到了这般神奇的花,把自己生前的一切化作一株彼岸花。
只有聂从寒,紧紧的望着伊尔浣,他心里突然不安起来,浣儿眼底浓浓的哀伤,是为了谁?他手紧紧握起,突然伊尔浣朝他看了过来,对他露出缱绻一笑,聂从寒顿时心静了下来,不再烦躁。
“这什么鬼花?”此话来自于聂云双的嫌恶。
伊尔浣转眸扫了一眼她白布上的寒梅,清浅一笑,“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云双郡主的刺绣,果然韵味十足。”
闻言,众人的视线这才落在聂云双的绣品上,然而他们惊叹的不是聂云双布上的寒梅,却是伊尔浣脱口而出的诗,惊叹于她的才华,而后怀疑,这样的五小姐,当真棋琴书画一窍不通?当真废物懦弱?
伊尔浣自认不是才女,但经过现代的熏染,顺口捏来一句诗还是简单的,此诗配上聂云双的绣品倒也完美,若非她的故事取胜,单论针线技巧,当真是比不上聂云双。
这诗自然又惊动了不少人,连聂云双脸色都白了,她输了,输的彻彻底底。
“五小姐真是让朕出乎意料,”慕容擎开了口,眼含激赏。
伊尔浣却自谦道,“陛下谬赞,彼岸花是浣女闲来之作,当不得什么绣品。至于诗,也是浣女偶然听人说得,今日一见云双郡主的寒梅,便觉甚是相宜,随口卖弄而已。”她也不是故作谦虚,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却博得不少好感。
伊尔浣也不强要分胜负,淡笑的退了下去,给足了聂云双的脸面,后来慕容擎道二人不分上下,堪称京都才女之最。众人皆知,皇帝这是给了云双郡主面子。
“陛下,从寒有一不情之请,那彼岸花既然是五小姐所作,不如便给了从寒吧,”他站起,笑着讨要。
慕容擎微微迟疑,看向那惊世之作的血花,竟有些不舍,可若不允,倒显得他小气了。“既如此,那便赏给寒世子吧。”
“从寒谢过陛下,”聂从寒不掩喜悦之情,竟亲自上台取了那绣品,视若珍宝的拿了下去。众人心想,寒世子果然对五小姐痴心一片,竟连她随手之作也要收藏起来。
聂从寒的确是因为那是伊尔浣所作才开口要来,更多的亦是因为心里的占有欲,她的东西,他不想让别人拥有。她的一切,他来珍惜就好。
聂从寒此举,自然让下台的聂云双脸色又僵了僵,眼底再也掩不住她的嫉妒。凭什么她的绣品被视若敝屣,而伊尔浣的鬼花却让哥哥如此急切的讨要回来?想和伊尔浣一较高下,让她难堪,自觉配不上哥哥的计划也落空了。
为什么明明是她的哥哥,却被别人抢去了?她不甘心,愤恨的聂云双心里已然扭曲了,却仍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