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李家儿子叫李东,他家是抗联的联络点,平时很多年轻人在他家出出进进,李东负责跟抗联的部队人员联络,将要求参加抗联的预备战士送到各个抗日前线。明天正好要送一批人和物资上山,把王志忠母亲病重的消息告诉他们哥俩,让他们回来一趟,见母亲一面。
眼看冬天要来了,天上飘下了第一场雪花,抗联战士们在山上缺吃少穿,有时候吃的东西没有了,全靠在山上打点野兔、袍子、野鹿等,要是没棉衣,过冬都很难。
抗联自己有个被服厂,大部分人员都是由当地的老人妇女组成的,但是由于缺少资金,被服厂几乎没有新布匹进来,多半做些拆拆洗洗,缝缝补补的活计。
李东让上山的每个人尽量多背些干粮,战士们不至于挨饿。走过封锁区,又跑了大半天,还要走挺长一断山路才能到。
在山上,开始抗联战士手里没有武器,只有打猎用的土枪——单筒猎枪,弹壳外面压上底火、弹壳里面装上火药、铁砂、毡片或是纸壳压磁,打一枪,退下弹壳,再换一个装好的子弹。猎枪的后座力大,打枪时要用肩膀抵住枪托的冲击力,以免打偏或是摔倒。
天黑了,是抗联最好的行动时间,前两天抗联战士趁着日本鬼子睡着,干掉站岗放哨的哨兵,闯进军营,杀了一个小队小鬼子,抢了二十支三八大盖儿和一个迫击炮,还有每个人的子弹带。抢完了枪,留下几支带上,剩下的枪他们包上油布,埋藏在保险点的雪地里。
远离军营附近地区,以免被抓,因子弹不多,枪如果没有子弹,就是个烧火棍。把所有子弹袋里的子弹,用来保证几支枪用。他们最喜欢的还是日本军刀,刀锋利无比,砍起来带劲。随身带着也方便。
走了几十里地,晌午过了,李东一行人下了马车,背上行囊,和新战士又走了很长一段路,来到抗联战士的固定联络点。还有预备联络点,因为预备联络点是保密的,只有少数领导才知道,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去预备联络点,只能在固定联络点等着联系人的到来。固定联络点是一间木头钉起来的房子,里面可以生火取暖,如果离日本军营太近的联络点是不能生火的,容易暴露。
李东对大家说:“先把东西卸下来歇一会儿吧,等联系人来,吃点东西。”说着他把墙角一个钢盔帽子拿出去装满雪,捡来不少树枝,在屋里地下烧起一堆火,下面支起了三块石头,把钢盔架上去烧水,不一会儿水烧开了,几个人吃完干粮喝起水来。正在烤着火取暖,听到狼的叫声:一声;两声,第三声是狗叫。
李东说:“来了,”说着出去迎接道:“我们来等一会儿了,你辛苦啦”和来人握手后走进屋来,来人是抗联的领导副连长王志忠,他在部队里勇敢顽强,打过多次仗,机智谋略过人,领导重视,战士们信得过,很快升到了小队长,王志忠看到又有几个新面孔,便微笑道:“啊!欢迎新来的同志,我们队伍又增加新鲜血液了,抗联的战士虽然辛苦,但是人人斗志很高涨,因为我们知道,我们要啥,都有一个明确的目标。”
说着脱掉兔皮手套向大家握手,李东把开水递到王志忠面前,王志忠接过水喝了一口继续说道:“这里的战士们都不怕死,如果谁怕死,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来我们欢迎,走我们不强留,到这里来都是自愿的。”说完就准备领着新战士去大营。
李东把他拉到木屋外说道:“你爹到俺家说你妈病的厉害,让俺通知你早点回去,见你妈一面。”“行,等把他们送到大营,叫上志刚,俺俩一块回去看看。”
王志忠说完进屋背上李东送来的干粮,和李东道别,李东的任务就算完成了,他还要回去给部队联系筹备棉衣的事。
由于小日本封锁的厉害,把主要关口都设岗排查,严厉封锁抗联的补给线,李东背的粮食都是零星扛过封锁线,以便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有时一天送十几趟。
王志忠跟大家一起朝大营走去。前面是一望无边的大森林,在大森林里,如果没有去过的人准会迷路,不知哪是哪,对这些在大森林边上长大的年轻人来说,就是熟门熟路了,哪片树林都有它的名字。
王志忠带领大家走了一段路才出树林,来到河汊子,河水湍急,流速很快,河面又宽,只见王志忠脱掉袜子,把裤腿卷到大腿根,说:“像我这样过河,”提着裤管和鞋袜,在前面淌着河水往前走,后面的人跟着学样一起下到河里,冰冷的河水刺到骨头里,王志忠怕后面的人摔跤,过河把东西放下,又回来接应着后面过河的人,等都过了河,他才用袜子擦擦腿和脚上的水又穿上,把裤管放下来,继续背着行囊上路了。
又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到达目的地。大营的战士们在营地休整几天后,侦查前哨传来消息,有队日本兵从这儿到三道沟去了,那他去就可能还回来,连长周士成说:“那我们在这修筑掩体,做好准备等着他来,”
他们找了块高地,加紧修筑工事,做好掩体后,等日本人走到跟前,“打!”一声令下,抗联战士给予迎头痛击,日本鬼子的武器很精良,抗联战士的武器都是从敌人手里夺过来的,也有自己的鸟铳。但是,他们炸药多,火药多,他们把日本兵的必经之路埋上炸药,装上雷管。炸药没有雷管不会炸,就是用火烧,烧的起泡都不爆炸,只有装上雷管,才会爆炸。做好掩护,按下开关,死伤一片。
三十多人,和小鬼子在拼刺刀时,仗着人多,凭着几把大刀片,和剩余的日本鬼子近距离搏斗,杀死了余孽,还缴获不少枪支弹药,抗联战士牺牲了六个,有几个受了伤,一个较重,在庆功会上,王志忠带领的小队,受到了大队领导的表扬。
庆功会还没开完,王志忠把王志刚叫到外面说了李东传来的口信儿,为了能和爹妈见面,同时把受伤的兄弟带到安全地带治疗,他们把母亲病重,需回家探望的事向领导作了汇报,领导给他们安排了送伤员的任务。
哥俩带着伤员走山路,绕过敌人的封锁区,安顿好伤员,为了尽早回家看望爹妈,匆匆上路往家里赶去。回家一进门,见妈已经病的不省人事,爹在炕沿儿上流着老泪,见俩孩子回来了,立刻对炕上躺着的老婆喊道:“孩子回来啦,孩子回来啦,你快睁眼看看那!”不知是听到了喊声还是心里想着没见到的人。咽不下这口气,只见志忠母亲睁开眼睛看着两个儿子,伸出手要拉儿子的手。俩儿子忙伸过手来握住母亲的手,母亲一行浑浊的泪珠从眼角滚落下来,就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王志忠、王志刚立刻跪下喊着:“妈!我来晚啦,孩子不孝啊。”全家哭作一团。三天出殡后,王志忠哥俩埋葬了母亲,告别了父亲,又上山打游击去了。
王德颜老伴去世对他打击很大,杂货店也没心打理,王德颜的弟弟来把他接走,这个家就没人啦。
在白山黑水的密林里,王志忠和王志刚两兄弟,一直战斗在密林里,王志忠自从母亲去世,告别父亲后,上山再没下山过,李东从乡亲们那里征集了一些棉花,让被服厂做好棉袄、棉裤和棉鞋给新战士穿,冬天的长夜非常难熬,当地老乡支援抗联战士几袋粮食,他们把粮食藏在密林里的雪地里,以备打游击时随时之用。
志忠和战士们正在搭建地窨子,所谓的地窨子,就是把靠山的地下挖一米五到两米左右,顶上用木头棚上顶,上面盖上草和泥,再盖上雪。里面砌上火炕、炉子、烟道,烟道在屋里转一圈,再出去,里面又暖和,烟出去了也看不见,日本鬼子也发现不了。
正在忙着搭建,忽然听到枪响,志忠立刻命令战士们隐蔽起来,看到一队日本士兵向这边冲过来,几匹高头大马上驮着辎重物资,志忠让战士们在两边埋伏好,只见前面是伪军,缩着脑袋东张西望的走在前头。中间是日本鬼子穿着黄色军服,等人马走到跟前时,志忠一声令下“打”战士们瞄准日本兵狠狠地打,日本兵急忙趴下,找到掩体向两边开枪。
伪军在日本兵队伍的最前面和最后面,胡乱放着枪,日本鬼子让伪军在两头是想让他们挡子弹,可是抗联战士知道那是国人一群怕死鬼,没有把他们当回事,只是照准小日本儿狠狠射击,驮东西的马听到枪响,立马到处乱窜,战士们手雷扔过去,几个鬼子倒下,抗联战士迂回过去集中打,一举消灭了鬼子十二人,抓获伪军二十人,抗联战士把马匹粮食留下,让伪军留下抗日他们不干,说:“吃不了这份苦,”只好放他们回家。
营长周士成的爱人也是抗联战士,怀孕快要生产了,这次正好缴获的有白面和肉,可以给她留一些做月子。平时大家吃不上喝不上,只有打仗了能缴获一些好东西,大家改善一下伙食。
为了过个暖和的冬天,战士们在密林里挖了好几个地窨子,慢慢长冬真是难熬,战士们几天都没有吃的了,王志忠带着几个人到附近屯子转转,日本兵对附近村屯封的也很严,要求各家各户定量,不准私藏余粮,也不准买卖,战士们只有到远处村屯想办法,有时只能弄来一点,有时连一点也难弄来。
最好的办法是打日本鬼子,打破他们的封锁,袭击日本军营,这次团里组织袭击日本军营,让志忠他们营打前站,引着日本兵朝清水沟方向走,边打、边走,把鬼子的兵力引到山里打伏击。其他营袭击军营的总部,主要抢装粮食,弹药,炸毁油库。
清水沟是个狭长的通道,路窄,两边是山,志忠所在营提前攻打日本军营,日本兵还击的时候,志忠他们撒腿就跑,日本兵在后面没命的追。志忠让一部分兵力事先在清水沟两边埋伏好,等把他们引到清水沟后,引导的人不见了,两边山上开始夹击,打得日本兵到处逃窜,忙返回头往后退,但是退路窄,退起来速度很慢,为了防止鬼子撤退,抗联战士加大火力,不让他抬头,手榴弹这时候是最好使的,一炸死一片。
这次袭击日本军营总部,抢了不少粮食和武器,战士们可以过个安心的冬天了,不必整天为粮食操心,他们把弄来的粮食拉到离日本军营很远的树林里,分散藏在秘密点,日本鬼子气急败坏,放火烧了抗联战士的驻地,但是,抗联战士处处为家,在大森林里到处都能战斗和生活。
营长周士成的夫人要临产了,周士成忙碌着安排各连把抢来的粮食和枪支弹药拉到松树沟,野猪岭,三河子几个地方埋好重新选了野人沟做营地让战士们搭建地窝子。在抗联的队伍中女兵有不少,有的还带着孩子,打起仗来,男人是主力,有时遇上敌人的袭击,女人没有办法,只有抱着孩子跟小鬼子打。
周士成找了个靠东南方向背靠山旮旯的地方以前搭好的地窝子,里面铺好干树叶子,上面铺上从家拿来的一块毡,让夫人躺在上面,里面有个自制火炉,生了火,屋里还是挺暖和的,并找来个年龄大点的妇女,帮助夫人接生。这位大姐对周营长说:“你去外面搂点雪来烧水”
周营长不敢怠慢,忙去搂雪,拿钢盔帽子烧了一下子开水备用着。这时,周营长夫人肚子开始疼了,大姐道:“疼你就往下使劲,”一会儿破水了,大姐从自己的包袱里拿出一块油布,铺在毡子上面。让营长夫人躺下脱掉裤子,盖上被子等着,“哎呦!”孕妇疼的叫了起来,大姐说:“使劲,用劲”。一会儿头露出来了,大姐说:“哈气!哈气!好,再使劲”“哇——”一声孩子出来了,大姐说:“是个儿子,这回咱抗联有接班人啦。”说着把孩子嘴里掏了掏,拿剪子在火上烧了烧,把脐带剪断,挽了个结。孩子刚生下来第二天没有奶,给喂点水,可是第三天开始高烧不止,营长夫人哭道:“这孩子身上怎么这么烫呢?”
大姐来看道:“呀!这孩子发烧啦!拿凉毛巾放在额头上看看,”还是不行,又没有药,怎么办,孩子有病只有硬挺,能挺过来就算命大,挺不过来就算完了。
孩子烧了几天,体温渐渐降下去了,营长夫人以为好了,可是到半夜孩子没气儿了,营长夫人哇哇大哭起来,营长搂着媳妇说:“你小声点,别把鬼子招来了。”只好低声抽泣着,营长心里也很难过,便安慰妻子道:“婉婷,别哭坏了身子,我知道你心里难过,我也很难过,哭又有啥用,都是小鬼子造的孽,等打跑小鬼子,咱们生他十个八个的。”
营长夫人听丈夫劝自己便说道:“又不是猪崽子,十个八个的要那么多干啥?”周营长这头个孩子算是没保住。东北大冬天零下四十多度的严寒,还要东躲xZ的打游击,落下妇科病是难免的。有的女战士生完孩子还要跑,以躲避敌人追踪。饥一顿饱一顿,抗联战士都多多少少落下了胃病和关节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