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芙日间来王宅走了下盘,探得宅主家有不少黄白之物,宅第里还养着打手看护。
哄了小肆睡去后,她飞身来到王宅,其时还未及亥时,比她与柳东平所约早了些,便藏身后园柳下。园里掘有池塘养鸭,遍植杨柳谷草,夜里鸡鸭入笼歇息,除了禽场里有几盏白灯笼,周遭都黑漆漆不见五指。
她候了一会,王宅后门忽一阵细微声响,几个人影抬着两大箱笼进去,门一掩又复归寂静,那几人没打火烛后门也没悬灯笼,宅里宅外倒不曾惊动。
又过一刻钟,她往后门踅走去,忽听咯咯两声,鸡场边昏蒙蒙的灯光下,一男子绸衣纱袍,脸戴一只虎头面具,站土墙旁向她这处张望。白芙看他装束仪态,不是柳东平又是谁,他这贼做得还蛮光明正大。
柳东平也看到了她,向她招了下手。
白芙静悄悄地走过去,低声道:“柳公子,你这不像来偷鸡摸鹅,倒像来幽私偷情的。”
柳东平轻笑一下,“可惜这王宅里没我中意的女子,这鸡鹅也不值当卖。”
白芙扯了他向暗处隐匿,问道:“你要偷什么?”她自然不信他是来劫财的,这王贯才再富,与他柳家一比只如大饼里一颗芝麻,柳东平也没什么当贼作盗的癖好,这王宅必然有他看中之物。
“王财主家私不少,我正是来取他钱财花度的。”
“公子莫哄我,昨日你分明在客栈中见到我,却假装不见,不知何故?”白芙给他把话捅破了,多年不见,这行事随性的柳二公子当众杀人,她日间奔走,又风闻了些飞剑堂与碧落剑法的事,哪能不防?只恐眼前太平宅府,一步一个陷阱。
柳东平不知她中过罗天弈算计,兀自怕井绳,微怔道:“我在客栈附近见你匆匆而行,因你戴着遮阳帽,我实怕认错了人。后来去那店里吃饭,一时意气杀了人,更不敢与你相见了。”
白芙已不再易容成从前模样,此时蒙头遮脸,眉目与往昔相识时并不十分肖似,但柳东平哪里记得仔细,他是凭声音辨识出她的,白芙自然不便以真面目与他相见,听他这话并无不对,索性又问:“公子杀人的那招真是碧落剑法?”
柳东平微微一笑,“那是一支镇尺上刻的武功,传闻为碧落剑法,不知真假。”
白芙心一动,“那镇尺何在?可借来一观?”
“镇尺不在我手,不然自当借你。”柳东平心想,这女贼原来也看上了碧落剑法,想必听闻了飞剑堂之事。他盘算着要不要将那剑招教给她,侧头说道,“崔琪得了那只镇尺,殚精竭虑思索了一月,才学成那一剑,他也因此神不守舍,变得疯疯颠颠。后来镇尺丢了,我劝他去青云帮求助,他却发疯杀了祈安,我也是不得已才杀了他。”
祈安风流多癖,爱蚤风雅,当日租了秦淮河附近苑院居住。崔琪追寻进城,安置好了门人,才分派弟子探访祈三公子落脚处,那日杀了祈安归来,手舞足蹈要他趁机去夺回镇尺,他确有前去一探的心思,不想先遇着了白芙。后来离了客栈折去祈安那苑院,只见几个仆婢在守尸,并没寻到那支镇尺,才搭船转回了飞剑堂。
那镇尺是个祸患,这女贼与他有几分脾性相投,又带着幼弟奔波寻医,博了他几分同情,因而说知崔琪发疯之事,告诫道:“那镇尺不是祥物,你不要沾惹为好。”
白芙不便拂他好意,也不便细问引他疑心,只得假装猜测道:“莫非镇尺在王财主家里,公子是来盗宝的?”
“并不是那物。“柳东平一惊,索性悄声告诉她,“看见适才进去的那几人不?我要偷他们箱里的宝物。”
“那几人是何人,宝物是什么?”白芙又问,既然要合作偷盗,自须问个明白。
“王财主招募护院,那几人应招投来,暗中却私藏宝物于此,掩人耳目,至于是什么,待取了出来才知晓。”柳东平仿佛无事不可说,答得很坦诚,对于这女贼所问,视作小心谨慎,实也理所应当。
白芙点点头,“我去取钱,你我分头行事,到手后在后园柳下相聚。”
二人商议毕,各自闪身潜入了王家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