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回答,让芮央心下寒了一片,自己心心念念的过往,他果然已经不记得了,只有自己还一直在这漫长的岁月中毫无指望地苦等。
是了,如他这般清高冷傲的王爷,也只有如姐姐那般的倾城之姿方能入得了他的眼,而自己曾经给他的一切,虽然是自己的整个世界,可是于一个王爷而言,却是卑微到不值一提。
芮央突然觉得冷,这湖面上的风吹来,此时方觉寒意刺骨。司暮羽并未注意她的神情,只是淡淡地转身离去,走了几步,他忽又停下脚来,头也未回地说了句:&ldo;你做的馄饨,味道很好。&rdo;
那馄饨,是他记忆中一直不曾忘记过的味道,它带着瑶止国民间独有的香味,会让他忆起那段无法抹去的岁月。只是,已经多年不曾吃到了。
他白色的身影渐行渐远,最终在那回廊的尽头再看不见,芮央只觉得,心中有委屈,眼中带着湿意,却无处渲泄。他成了她的夫君,却已再不是当年桃花树下的那个少年。
纷儿走过来,扶住了芮央的手臂,也将她的思绪从漫无边际的钝痛中唤回。
&ldo;王妃别难过,依奴婢看,王爷对您已经算是不错的了。&rdo;纷儿极是乖巧地安慰着,&ldo;您有所不知,王爷对人说话素来如此。从前府中常有不安分的丫头,总是一心想着要攀高枝,稍有机会便往王爷身上贴,只盼着王爷或许能一时瞧着顺眼,便可飞上枝头变凤凰。可是您猜下场如何?&rdo;
芮央未答话,却是看着纷儿,等着她往下说。
纷儿感慨道:&ldo;倘若是撵出府去配了人的,都是极有造化的,最倒霉的那个丫头也不知道是怎的,没爬上王爷的床,便莫名其妙地中了毒,死了&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rdo;
&ldo;死了?&rdo;芮央听得心中一惊,&ldo;怎么会中毒的?&rdo;
纷儿摇了摇头:&ldo;谁知道呢?只是从那以后,府中的丫环婢子都安分多了,再没人敢随便造次。人人都说,咱们王爷不仅是座冰山,而且&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而且浑身是毒,靠近他的人,都会死&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rdo;
&ldo;别胡说。&rdo;芮央一句话,纷儿慌得闭了嘴,芮央也知她是在宽慰自己,并不加责怪,她只是觉得奇怪,自己心目中的那个少年,虽说是清冷了些,可也不至于会可怕得像条毒蛇。
司暮羽贵为王爷,又是那般倾世的风姿,若说爱慕者众多,并不奇怪。那日锦瑟的作为,她是亲眼看见的,若非他冷漠决绝,恐怕每日里算计着他那张床的女子当真多了去了。
芮央一转念,突然想到司暮羽方才离开时那厌恶的神色,他恐怕以为,自己与那些取悦他的女子,并没什么分别吧。
☆、第四十章待我长发及腰
自那日流芳榭抚琴之后,芮央又是接连数日不曾见过司暮羽。她有时候会有觉得小小的王府竟然那么大,大到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的夫妻俩,可以老死不相往来。
她也一直没有主动去找过他,她害怕看见他那种厌恶的神情,只是,她会常常亲自去东厨为他下一碗馄饨,然后让纷儿送去交给林姨。她也仍会独自一人在那流芳榭中抚琴,王府中的岁月如此寂寞而漫长,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有几回,在她弹完琴转身的时候,她又看见了司暮羽的背影,那背影依旧是雪袍银带,衣袂翩翩,那样地遥不可及,拒人于千里。
他既然不肯为她驻足,她也便不去挽留他,她想,那过去的事,他忘了便忘了吧,无论是当年那个开满桃花的小院,还是如今这繁华而又冷清的王府,若是她还肯如从前那般默默地陪伴着他,他会不会终有一日,肯为她而回眸?
未几日,司暮羽突然派了人来知会芮央,近年下,宫里将有一场阖宫饮宴,芮央做为正妃,需要同他一道入宫。
入宫这日,司暮羽和芮央皆是盛装,马车内的空间极小,两人还是第一次这样共处一室。
司暮羽自上车起便静静地坐着,闭目养神,全当芮央不存在一般。芮央自出嫁以来,头一回出了王府,见司暮羽不搭理自己,马车内实在憋闷,便悄悄掀了窗帘一角,好奇地打量着华商京城的街道。
华商国富民强,从这鲜衣怒马的京城繁华便可见一斑。大街上车水马龙,烧饼包子铺的老板在努力地叫卖,客栈门口只见跑堂的小二殷勤地迎来送往,胭脂水粉的摊主正热情地招呼客人试用&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
芮央眼见着那位大婶的脸便要被那老板扑成个粉冬瓜,她禁不住笑出声来,笑声惊动了司暮羽,他睁了眼,向她看来。
芮央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ldo;是芮央不好,扰了王爷。芮央还是第一次见着,华商的京城原来这样热闹&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rdo;
司暮羽怔了怔,也顺道她挑起的那窗帘缝儿向外张望了一眼,若非听她提起,他似乎从来都觉得,这京城的繁华与他无关,而他,已经冷清惯了。
窗外的确是一派繁华盛世的景象,他这才想起,芮央自瑶止国嫁来,这么些日子,还从未出过王府的大门,她如今无依无靠地,怕是憋坏了吧。
心下突然有些歉疚,司暮羽淡淡地说道:&ldo;若你喜欢,哪日我下朝早,便带你出来逛逛。&rdo;
&ldo;真的?&rdo;芮央明澈的眸子里流淌着分外的惊喜,她年纪比他小,又生得单薄,此时笑起来,便像个讨得糖吃的孩子。
司暮羽的心没来由地软了软,尚未开口说话,那马车突然一个剧烈的晃动,芮央本就轻盈,一晃之下便离了座,一头向前栽去。
情急之下,司暮羽不及多想,长臂一伸,将她接进了怀里&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
四目相对,两人都怔住了,司暮羽的脸上清冷一片,什么表情也没有,这让芮央心中愈加地七上八下。她想起了纷儿对她说过的那些事,凡是对王爷投怀送抱的,都没什么好结果!她是他的王妃,撵出府去,大约不会,若是冷不防地中了毒&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
芮央吓得一个激灵弹了起来,连连向后退了两步,直到腿一弯跌坐在方才的位置上。
司暮羽蹙眉向外问道:&ldo;怎么回事?&rdo;
那车夫战战兢兢地回道:&ldo;回王爷话,前面路上结了些冰,不慎打了滑,是小的不是,惊了王爷和王妃的驾。&rdo;
司暮羽绷着脸尚未说话,芮央连忙求情道:&ldo;左右我也没受伤,王爷饶了他吧。&rdo;
&ldo;继续走吧。&rdo;司暮羽淡淡地吩咐了一声,便转过头来看了看芮央,&ldo;你似乎,很怕我?&rdo;
芮央一愣,心中暗自思忖着,自己是不是又惹了他厌烦,司暮羽却并未等她回答,而是自行闭了眼,恢复了最初的状态。
这日阖宫饮宴,正宫皇后却并没有来。华商国国君司暮延比弟弟司暮羽年纪要大上许多,因为国事操劳显得有些文弱,然而模样看起来,却是保养得极好,温文之中又不失王者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