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香囊带回自己临时设在县衙的办公处,随意丢在了桌面上,等到快要回住处的时候,才马马虎虎收了回来,塞在袖子里带了回去。
吃过晚饭,洗完澡,他准备上床安歇的时候,才将那个香囊拿了起来,放在鼻子下细细地闻了一会儿,按捏着,良久,终于将它拆开了,找了半天,才终于寻到里面的一个小纸卷。
展开小纸卷,里面是潦草的几个小字:“京城部署无误,项云寰死后可动手。”
他将纸条在烛火上烧了,又将灰烬碾碎吹散,起身去洗了手,面色如常。
夏天过去,秋天快到的时候,是整个天下最热的时候。
“这么热,怎么得了啊……”京城防卫司统领李尧,从衙门回来的时候,经过小巷,抬头看了看天色,叹气。
已经是暮色沉沉的时刻,可是暑气依然未消,整个京城似乎都笼罩在一片蒸腾的热气中。
他的副手刘远志,在他的身边,说:“据说南方更澳热,不知道前方的将士现在情况如何?”
“有瑞王爷在,我们需要担心什么?等着他凯旋归来,改换朝天了。”李尧笑道。
“说的也是。”刘远志笑道,一边忽然转头,看着巷子的另一边,惊讶地问:“咦,那是什么?”
李尧下意识地一转头,刚想看看那边有什么,却只觉得脖子一凉,一道寒刃从他的脖子上划过,灼热的血顿时喷溅出来,他一声不吭地倒了下去。
身后的人顿时大哗:“刘远志,你居然敢杀顶头上司?”
刘远志冷笑道:“我是奉皇上谕旨,诛杀京城内逆贼瑞王的心腹。”
“皇上……皇上不是昏迷半年了吗?”
“皇上已经醒来,如今正是肃清乾坤,重振社稷的时刻了!”刘远志说着,回头看见京城中乱声渐起,四处的守卫,如云集响应,御林军中的动乱,也开始了。
以京城防卫司的副使刘远志伏击顶头上司李尧开始,京城变动,君兰桎一派人控制了京城防卫司近两万兵马,与瑞王新近提携上来的御林军都统展开混战。京城之内巷战械斗,人人自危,白日闭户。
盛颜与尚训在垂咨殿中等待着消息,两个人一夜不眠,互相紧握着对方的手。
若能成功,他们将一起血洗仇恨,共享这天下。
若是失败,他们将一起死去,下场凄惨。
京城动乱的第二天下午,防卫司的人开城门迎御林军的旧统领入城,新统领被斩杀于御林军校场门口,京城兵权才回归到皇帝手中。
大清洗立即开始,瑞王派的人马损伤严重,虽然仓促逃掉几个,但京城与身在南方的瑞王路程遥远,一时之间瑞王自然不能回救。尚训下令从周围州府调集军马,汇聚京城,各州府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中央有令,还是不得不从,一时间虽然有些嘀咕,有些推诿,但是在兵符的调转下,依然还是率兵马往京城而来。
“预计十日之内,京城兵马就可以驻扎到五万以上,而瑞王要接到京城的变动再领兵回转,至少要二十天,到时候我们足以与瑞王军一战。”刘远志意气满满地向他们禀报说。
君兰桎也很得意:“容与今晨飞鸽来报,二十四日瑞王大破项云寰,当晚他趁瑞王军庆祝时,率军伏击瑞王右翼军成功,斩杀大将李宗伟。朝廷接管的城池已紧闭城门,不纳瑞王军,他如今无城可据,粮草困乏,相信也难以北上了。”
听起来,局势一片大好,尚训总算松了口气。他虽然已经醒来一段时间,但是毕竟还未调理好,此时疲惫得靠在椅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盛颜瞥了站在自己身后的铁霏一眼,又问:“以你们看来,瑞王此次,还能不能有什么变故?”
原兵部侍郎,如今已顺理成章接替了身首异处的兵部尚书的张镓辕立即说道:“以臣之见,瑞王这个逆贼近期已经空乏,短时间内决不可能东山再起。如今他受困南方,与项云寰的战事折损了他不少将领,他们自相残杀,朝廷渔翁得利,真是中书大人和皇上安排的妙计啊。再者,朝廷也将附近的城池接管了,瑞王坚壁清野,粮草也一直都是朝廷运送,他根本没有自己的辎重补充,可说这次他是绝无反扑朝廷的希望了。”
铁霏站在盛颜身后,仿佛没听到一般,脸上依然毫无表情。
君兰桎又说道:“瑞王军必定会北上,朝廷已经派了祁志高前去堵截,皇上可信得过他吗?”
“祁志高是以前摄政王的属下,相信君中书比我更了解。”尚训有点疲惫地说。
“那么,盛德妃的意思呢……”君兰桎又看向盛颜。
她缓缓摇头,说:“我只是个女人,哪里懂这些,,一切由皇上你们看着办就是。”
她起身离开了垂咨殿,也不管尚训在她身后诧异地叫她、想要挽留她。
她穿过狭窄的宫道,高高的宫墙在她身旁林立,炙热的夏风从她身边穿过,吹起她薄薄的纱衣,凌空飞舞。可是她脸色苍白,心底悲戚冰凉。
铁霏跟在她的身后,亦步亦趋,像影子一样沉默。
盛颜走在宫墙的阴影下,忽然,她停住了脚步,没有回头,但是铁霏可以听到她低低的声音:“你……难道不为瑞王担心吗?”
铁霏轻声,但是不容置疑地说:“瑞王爷不会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