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只要他皱一皱眉,我便知道他是不开心了,即便他在笑,我也知晓何时的他才是真正心情不错的。后来一日,公子刚刚被擢为度支尚书,那日他与朋友们喝了酒,我将他带回来时,他忽然在马车上问我:&lso;我与朝中那些奸佞弄权之辈有何区别?&rso;我便笑着说:&lso;旁的妾不知道,但是只有您待妾好,您不会和他们一般,肆意践踏无辜之人。&rso;他看了我一会儿,便笑了起来,沉沉地说道:&lso;那哪日我若变了,你便提醒我罢。&rso;&rdo;
&ldo;回府之后,我熬了醒酒汤,那汤还未喂他饮下,他便将我拉到了床上。&rdo;
&ldo;再后来,我便一直在他身边,他偶尔会与我说说旁的事情,不过点到即止。我知道公子虽身处大族,一直以来却不愿依靠家族玩弄权术,故而才堪堪与江尚书平起平坐,所以我也一直支持着他,哪怕我只能为妾,他将来还会有正妻,会有嫡子。&rdo;
洛水说到此,一双美眸上浮现水意,道:&ldo;我沦落到这般地步,不敢再奢求什么了,如今若能好好生下孩子,我还有什么不甘心呢?&rdo;
谢映棠沉思片刻,只诚恳道:&ldo;我也会帮着阿兄好好照顾你的,这是我的侄儿。&rdo;
洛水破颜一笑,伸手拉住她的手,柔声道:&ldo;多谢翁主。其实,妾说了这么多,只是想求您一事。&rdo;
&ldo;何事?&rdo;
洛水道:&ldo;公子说,公主殿下当初与赵夫人同日有孕,赵夫人先于殿下生下二公子,至此公主始终心有不满,碍于人言未曾多说,而今公主不知妾已有身孕,他日公主若是知晓,翁主替妾在殿下面前求情可好?&rdo;
谢映棠笑道:&ldo;那是自然。&rdo;
洛水展颜一笑,忙起身要拜,谢映棠受了她这一礼,又说:&ldo;我也要谢谢你,我好像彻底明白什么了。&rdo;
或许像他们这样的人,想要的不过是一个明白自己的人。
谢映棠回到棠苑后,红杏禀报说赵氏又来求见过了,许是因为她鞭责下人之事。
谢映棠得知后,便命人传了口信给赵氏,说如今天色已晚,明日再叙。
明日一早,赵氏便亲自来了。
谢映棠坐在阁楼上的太师椅中,穿着一身绛红衣裙,白罩雪色斗篷,分明将近夏日,红杏却还是不放心,又将温热的小炉递给她,唯恐她吹风病了。
赵氏甫一进门,便瞧见这眉眼精致的小姑娘,忙上前关切地问道:&ldo;翁主近来身子怎么样了?&rdo;
谢映棠笑道:&ldo;多谢赵姨关心,身子已好多了。&rdo;
赵氏端详了一下她的脸色,尚看不出不悦之意,心口大石稍微落下些许,又笑道:&ldo;你这一病可将许多人吓坏了,身子好了便好,你自小身子骨弱,老夫人日日上山祈福着,就盼你平安呢。&rdo;
谢映棠但笑不语。
赵氏眼见气氛尴尬,又忙笑道:&ldo;昨日,我手下婢子行事过于鲁莽,冲撞了你,小娘子既然已经教训,便万万别放在心上去,别平白弄坏了心情。&rdo;
&ldo;赵姨不说,我都快忘了。&rdo;谢映棠抬手拨了拨指甲,抬眼笑得疏离,&ldo;这等小事,我岂会放在眼里?我阿兄就曾告诉我,手底下的人,总是要时常敲打敲打,不然日子一久,他们就连主子也不会放在眼里,一个人倘若御下都做不好,更遑论其他,赵姨,我说的是吧?&rdo;
赵氏脸色微变,忙笑道:&ldo;说得是,我日后定好好管教她们。&rdo;
面上虽是如此说着,心底却一沉,指甲不知不觉陷入了手心。
这话不就是在讽刺她吗?
她出身低微,与公主宛若云泥之别,她生下二郎谢映展之时,变眼睁睁地看着儿子被奶娘抱走了,谢定之为安抚公主,不许他们母子想见,直至公主产子,便有让嫡母抚养二公子的意思。
而公主却说,生子元气大伤,实难照顾两个儿子,便继续让奶娘带着二郎,时不时再去探望一下。
一面如此,一面也限制赵氏亲自教养二郎,说赵氏出身卑微,怕她带坏了小公子。
久而久之,赵氏心心念念的儿子长大后,却待亲母疏离,只一心建功立业。
尚在京中之时,便每隔五六日向嫡母请安一次,而每月才探望她一次!
为别人做嫁衣,这滋味当真难受。
赵氏念及此,眼底带了一丝嫉恨。
谢映棠哪管赵氏想到了何处?再随便应付了几句,赵氏便辞别了。
赵氏刚走不久,谢映棠正抱着猫儿看书,便看见外面蹦蹦跳跳地窜进来一个人影。
&ldo;棠儿!&rdo;谢秋盈一把扑过去,揉了揉她的小脸蛋,笑道:&ldo;看美人气色不错,许是身子大好?&rdo;
谢映棠放下书,心里叹了口气,刚走一个麻烦,又来一个麻烦中的麻烦。
谢秋盈丝毫不觉得自己是麻烦,拉着谢映棠好大一通长篇大论,非要将自己这几日所有所见所闻,包括没了她如何凄惨寂寞都一一倾诉干净才会罢休。
谢映棠听了一半便受不了了,将猫儿往谢秋盈怀里一塞,便要下楼去。
谢秋盈:&ldo;诶诶,你对我就这么冷漠吗?棠儿!&rdo;
谢映棠提着裙摆跳下楼梯,便抬手捂住耳朵。
红杏见状忍不住笑出声来,金月也忍笑道:&ldo;盈小娘子没准就是成心的,小娘子自打成大人回洛阳之后,便将盈小娘子冷落了不少。&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