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王自小与当今帝王感情甚笃,故而与成静也有很好的交情,他拍着成静的肩,醉醺醺地呢喃着&ldo;阿静&rdo;,说着年少时的过往,所及&ldo;三年前你去救火&rdo;时,成静笑意不变,眼底却彻底寒冽下来。
他笑道:&ldo;当年的事情,王爷怎还记挂呢?&rdo;一面笑得开怀,眼底却反倒暗了几分。
赵王揽过他的肩,脚步蹒跚,笑道:&ldo;怎么能不记得啊,照孤说,你那时的性子就是倔!可君又如何倔得过孤那皇兄呢?哈哈哈哈……阿静,君为何不笑?哎呀,不就一把火……&rdo;
成静薄唇冷冷一抿。
他的半张脸隐在黑暗中,眸中阴鸷瞧不分明,却定是冷酷凛然的模样,多日洛阳城中养成的柔和之气一时全敛,眸底冷光闪烁着。
他垂下密密的眼睫,转过头来,又对赵王的幕僚们醉醺醺地笑道:&ldo;你们瞧……王爷都醉了,要不,你们快点把王爷扶回去吧?此地人多眼杂,届时被有心人见了弹劾,可是不妙……&rdo;
赵王府的幕僚们一想也是,忙上前一左一右搀着赵王,就这样摇摇晃晃地下楼,摇摇晃晃地上了马车,他垂袖站在原地,目送赵王府车驾离去,面上表情慢慢恢复冷冽,便又独自往成府走去。
月光随着夜色渐深,越发地亮,将人孤零零的影子拉长。
成静踩着一地雪霜,忽然听到大街另一边,马车四角的风铃叮铃铃作响。
谢府的马车在另一家酒楼前停下,那酒楼名唤&ldo;锦绣楼&rdo;,实是&ldo;布衣楼&rdo;,当朝文人书生,或是不得志的寒门子弟,都喜欢在此处聚会,吟诗作对,附庸风雅。
权贵士族因而不屑,对此形容为&ldo;借酒浇愁,愤世嫉俗之流,不足与谋&rdo;,可是这世间是不是真的值得愤和嫉,却又值得深思了。
成静微微顿足,偏头看去,触及从楼上下来的那抹绛色身影,不由得微笑开来。
少女红衣张扬,眉目却温和宁静,与身边的书生微笑作别。
她因偶然识得纪清平,才摸到了这个地方来,又因流民改变了对下等百姓的成见,故而肯与他们相交。谢家翁主的才名满洛阳,她闲暇之时遛到此地来,戴着帷帽,在合乎礼节的距离上与他们谈笑,凭借满腹才情,很快便与他们打成一片。
她也同他提过,她如今行事缜密了许多,时常借着去探望母亲,先去了公主府,再从公主府的后门溜出来,便可去锦绣楼。
如今,他看她,越发出落得大方得体。
其实,她本就大方得体,并不缺乏丝毫作为名门贵女的气度,只是许多时候,她因着对他的感情,将那矜持抛之于脑后了,故而时时刻刻都显得沉稳不足,任性有余。
她与友人作别,便掀开帷帽前的白纱,欲跨上马车,余光却瞥见了月下的那抹月白身影。
他就这样站着,身子挺拔隽雅,广袖低垂,眉目安静。
她一愣之后,随即笑着,与身边的红杏说了些什么,他看着她眸子转得灵动,似在耍什么赖皮,最终红杏上了马车,那马车疾驰而去,只留下一个她。
谢映棠笑着奔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