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玄摇摇晃晃地爬起来道,&ldo;我没事。&rdo;起身,见师无渡仍然是满脸暴怒的神情,不禁道,&ldo;你这是什么样子?我可是欠了你的钱没还?&rdo;
师无渡怒道,&ldo;你何必明知故问?&rdo;
贺玄一怔。
&ldo;‐‐我是说青玄的事!&rdo;
提到这个名字,原本面色平静的贺玄一下子沉下脸来。
&ldo;怎么了?他欺我瞒我,我不追不究,予取予求,也算是仁至义尽了。&rdo;
他这些天避世隐居,也未尝不是在试图把师青玄从脑海里清除出去。只是,哪有如此简单?心如寒潭几百年,被他一朝拨乱,就如同荡起涟漪的池水,再静不下来了。和这位&ldo;好友&rdo;相处的短短数日,他的灼灼明眸,他的嗔怒,他的脆弱,他的一颦一笑,世间独有的灵动剔透,伶俐慧黠,竟然如此根深蒂固,午夜梦回间常常在他脑中萦绕。若说是演技,当真是逼真得吓人了。
是啊,流风淘沙潜伏在天庭,做那谄媚的神官时,不也全靠那以假乱真的演技?听他道什么&ldo;最好的朋友&rdo;,还不知在心里怎样的讥笑。
都说戏子无情。一场好戏开腔,却只有自己一人入了戏,当了真,自此再也出不来。
师无渡恨道,&ldo;我让你离青玄远一点。你偏偏不听。现在这个结果,你就满意了吗?&rdo;
贺玄低声道,&ldo;我满意,他也满意,不是皆大欢喜么。&rdo;他看着师无渡,扬眉道,&ldo;怎么,他都得偿所愿了,还有什么好抱怨的?我都没计较他骗我一场。你倒是替他打抱不平了,真是兄弟情深。&rdo;
师无渡被他堵得说不出话,半晌,才哼了一声,愤愤道,&ldo;我也知道,这事……是我们兄弟俩不对在先。但……&rdo;他极为艰难地道,&ldo;你这样撒手不管,难道就是尽责了?&rdo;
&ldo;这些天,风神的祈愿无人聆听,你的信徒已经乱套了,还有不少人去砸你的神殿。&rdo;他虽然暗中着人保护,但长此以往终究不是办法。
贺玄沉默片刻,道,&ldo;我已经退隐,这事不归我管,让他们找新风神去。&rdo;
师无渡咬牙道,&ldo;哪来的新风神!青玄根本没有飞升!&rdo;
贺玄心中一突,下意识脱口而出,&ldo;他出什么事了?&rdo;
师无渡不答,似乎在隐忍着什么。半晌,道,&ldo;他的确做的不对。这事……也是我不好,没有先告诉你……&rdo;他素来骄傲的眉宇间露出痛苦和懊悔的神色。
不错,三人酿成今日的僵局,归根结底,原因是出在他身上。他既不愿动贺玄的命格,却又想要护着弟弟,哪有这么好的事?因此辗转二人之间,哪边都不想伤害,最后哪边都落不到好。
也因此,心高气傲的水横天不得不放下自己的骄矜,站出来成为解开死结的人。
&ldo;贺玄,天庭需要你。你的信徒需要你。我们……都需要你。你不能这么一走了之。&rdo;
他牢牢地注视着贺玄的双眼,哑声道:
&ldo;‐‐去找他罢!处理好跟他的事,然后……回来。&rdo;
说完,水横天匆匆背过头去,贺玄再也看不清他的表情。车前的小神官一个个鱼贯而入,然后那辆八骑金车腾空而起,愈行愈远,在夜空中消失不见了。
贺玄转身,他听见谢怜从已经碎成废墟的菩荠观里朝他走来。&ldo;咳咳,这个,风师大人,不好意思。请你来一趟,连个招待的地方也没有。&rdo;谢怜略显窘迫地笑道。
贺玄道,&ldo;对不住,太子殿下。修缮房子的费用我会给您寄过来的。&rdo;
谢怜赶忙道,&ldo;不用不用……&rdo;却听他身后一个脆生生的小孩声音道,&ldo;不用你寄,水横天也会送一箱子功德过来。&rdo;
贺玄眉峰一拢,却见一个红衣小孩扒着谢怜的袍角,眉宇间气势却是一派睥睨骄纵,丝毫不像个小孩子。
&ldo;血雨探花?&rdo;贺玄道。
&ldo;眼力不错。&rdo;花城道。
&ldo;正好,我也有问题要请教你。&rdo;贺玄淡声道。
师无渡方才的话语,让他大为震惊。上一次见到水横天示弱,乃是百年前铜炉山初见他化鬼的胞弟之时。如今兄弟二人经过百年筹谋本该得偿所愿,皆大欢喜。可他却又这幅模样,贺玄不免想到,是师青玄又出了什么事。
&ldo;你知道师青玄在哪里?&rdo;
&ldo;唔,他还能在哪,在他的鬼府罢。&rdo;花城挑眉道,&ldo;你要去找他?&rdo;
&ldo;我不去。&rdo;贺玄道,&ldo;他现在忙着修炼飞升,我去岂不是搅扰了。&rdo;
花城像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咯咯笑了出来。
&ldo;你笑什么?&rdo;
&ldo;没什么。&rdo;花城道,&ldo;不过,你就这么确定,他能够飞升么?&rdo;
&ldo;为何不能?&rdo;贺玄道,&ldo;他本就法力高强,又有功德和气运加身……&rdo;说到这个,他忽然想起什么,猛地顿住,随后不可置信地望着花城。
&ldo;‐‐他那&lso;火娘子&rso;的毒,莫非还没解?&rdo;
花城闻言,顿时纵声大笑起来。因着他稚嫩的嗓音,这笑声显得十分的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