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正是因为无证据,既不能说明何致明贪了银子,也不能说明他没有收授,所以才迟迟不决。
越苏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嬴琅的眼睛,镇定自若。
“父亲为官二十载,所受俸禄每年银钱八百两,粮食三百石,爵位所赠,银钱一千两,粮食一千五百石。”
“侯府上下,共有庄子七处,分布于京郊、宝安、励耘各县,布庄两个,在长运街和兴乐坊,另有大小铺子一十六处,每年收益至少三千两。”
越苏见他没有打断她的话,继续说:“侯府最近的三年,凡水患蝗灾,必有捐献三百到一千两不止,五年前,父亲宁可得罪宁国公,也要将他侄子强抢民女致其夫死亡的案子公之于众,两年前,父亲巡察粮道,发现当地官员巧纳名目强行收税,致使民不聊生,他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将证据送回京城,同去的三位巡抚督察,均死于当地官员暗杀。”
“无论是为人还是为官,父亲从未有一丝过错,据罪人罗况所言,我父亲收授他银钱,为他遮掩其子杀人的事实,可是殿下,我大秦从未有一条律令,是只要被他人指认,而无实证就收监判刑的……”
她一字一句,均是言辞恳切,无半点虚言,说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可是语气仍然坚决。
嬴琅听了,没有说些什么。
大抵她是这样的性情,会为了亲人软了骨头,只是从来不曾看清他的心意。
嬴琅孤冷一笑,问道:“既然律法不会冤枉你父亲,你尽可在家等候他回来,所以,今日前来,只是为了提醒孤,何家所做的一切有多么称职吗?”
“孤以为,你总会有其他对孤说的。”
越苏愣了愣,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些话。
“如果我说,请殿下放何家一条生路,殿下可会觉得,我是小人之心。”
“或许殿下从未认为自己是在针对何家,可是,针对这些事,从来不需要脏了殿下的手,只要您露出一丝丝不满,立刻就会有大把的人,寻找何家的错处,然后放大去问罪。”
“殿下没有亲手对付何家,只是在您的纵容下,何家。。。。。。早已不复从前。”
嬴琅看着眼前这个脸上挂着忧郁的女子,伸出手想要抚平她的眉头,可是,被她轻巧一下躲过了。
他站起身,冷然说道:“你说的不错,孤确实有意放任他们。”
气氛一下子凝集到了冰点。
许久之后,嬴琅叹了口气,说了句让她好好休息,便出去了。
祁嬷嬷在门外等候已久,见他出来,当下跪在地上请罪,嬴琅负手而立,视线一直扫过跪在面前的所有仆婢,均惶恐不安的听候发落。
“何姑娘为何会吐血晕厥?”他问道。
就算她身子比寻常人弱,可也不至于随地就晕了,这其中,必然有人作祟。
“殿下,老奴有罪,不知何姑娘身体虚弱,未能及时伺候。”
“胡说!”
素宜在旁立刻大声反驳:“你这老婆子,处处侮辱我家姑娘不算,还不给水我们喝,要不是姑娘命大,怕是小命早就交代在你们这府里了。”
祁嬷嬷瞪大了眼睛,无可奈何辩驳:“我早说了殿下不在,是你家姑娘偏要等,老婆子有什么办法?”
素宜白了她一眼,不甘示弱继续说:“呵!我年纪未及你长,嘴也没你会推脱,你处处为难,让姑娘被那么多人看笑话不算,之前非要我们姑娘保证,她归还的东西是真品,你以为谁都同你一般不要脸?”
“我们姑娘性子软弱,被你怀疑屈辱之后,寝食难安,日夜忧思,今日又被你颠三倒四一番磋磨,都吐了血,你还试图将过错推到我们头上,我告诉你,若姑娘有个好歹,我就是拼了这条贱命,也要拉着你这个老巫婆下地狱!”
素宜话语连珠,丝毫不给祁嬷嬷说话的机会。
祁嬷嬷虽是年长,可多年养尊处优,人人敬重,哪里见过这般泼辣架势,想要出言反驳,一时之间竟然不知从何处说起。
她抬眼看了一眼嬴琅,后者面色如铁,看样子是将素宜的话听进去了。
“殿下,老奴这么多年,对殿下从无二心,何姑娘之事,也是无心之失,还请殿下明鉴。”
到底此事因她疏忽大意而致,不管怎么说,人是在太子府出的事,幸而是没传出去,若是被御史得知,恐怕殿下又得被上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