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有个小丫头鬼鬼祟祟在正殿门口瞄了许久,被素宜发现,便把她带到了越苏的面前。
原来今日就是祁嬷嬷离开的日子,她知道是越苏求了情才免她死罪后,想见她一面。
素宜冷冷哼了一声,抄着手唾骂:“这巫婆子,难道觉得我们姑娘会心软,求几句就让她留在太子府吗?我们姑娘才不是那样是非不分,让她死了这条心吧!”
素宜还没说完,就听到越苏问那个小丫头:“她现在哪儿?”
小丫头道:“今日嬷嬷被允许回院中收拾细软。”
“那你带路吧。”
素宜急了:“姑娘,您怎么能去见那个老巫婆呢,让她自生自灭不好吗?”
越苏安抚了一下她的情绪:“我是去看她的笑话,自然不会被她三两句话迷惑要放了她,就算是我乐意,太子殿下也不会同意的。”
素宜想了想,也是,这等污诈之人,在太子府毒害人,听的还是皇后的命令,太子怎会敢放任不忠之人,安知日后她会听从谁的命令,对自己做出不利的事情。
几日不见,祁嬷嬷看起来老了很多。
原先她虽也是满脸皱纹,多年来受人奉养,地位尊崇,就像一个慈祥安逸的老太太,如今却粗布麻衣,满目沟壑,头发从灰白变了全白,簪子插在上面,显得稀疏的头发更加毛躁,整个人佝偻着身子,半截木枝当作拐杖。
嬴琅只准她带一个小丫头同去,从前伺候她的人,见到她落难,谁也不想陪她,只有她从前救过的一个丫头,愿意服侍她。
她本想行礼,不过越苏摇了摇头,上前去扶起她来。
“难为姑娘还肯来看我这个罪人。”祁嬷嬷主动道,“我以为,姑娘是不会来的。”
“我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来。”越苏回答道,情绪未明。
也许她就真的是像自己说的那样,是来看个笑话,也许是因为,这是婉娘在世间,最后的亲人,也曾是她最希冀见到的人,最后一眼,了却心愿再无牵挂,不会再有幻想。
祁嬷嬷转过身,从柜子上取出一个盒子,她拄着拐杖不方便,小丫头便主动接过手。
打开后是几幅画,越苏猜想,那幅《问贤图》应当就在其中吧。
祁嬷嬷顾自拿出其中一幅,展开平铺在案上,满是眷念珍惜,苍老的手甚至不敢过多触摸,怕坏了这好不容易的来的画。
“从前听殿下说,你喜欢黎三让的画,甚至为了他,号称若清居士,他要是知道自己走了这么多年,还有人如此念着他,想必会很开心。”
祁嬷嬷说起这件事时,心中难免感慨,她看了眼越苏,正是青葱年华,姿容秀美,稍稍装饰的容颜夺目光彩,病态美而易碎,让人生出一种怜惜的爱,她想到了什么,不禁垂下头,用衣衫掩去泪水。
“姑娘你还不知道吧,老奴夫家,就是姓黎,不过已经很久不敢提及了,殿下说,他追查一桩贪污渎职案,其中一件证物,是黎三让最爱的《问贤图》,当年他被诬陷参与谋反,不堪承受污名自杀,黎家三代十七口,都因此而亡,我因为远去探亲逃过了一劫。”
“我请姑娘来,不是为了自身,而是。。。。。。我现在的身份,已无力替黎家讨回公道,姑娘身份贵重,太子殿下对您言听计从,若您想还黎家一个清白,殿下一定会完成的,我自知罪孽深重,腆着脸求姑娘,可能会被姑娘笑话不自量力,可我只想为黎家做最后一件事。”
说完,她弃了拐杖颤颤巍巍跪在地上,抬头望着越苏,企图得到她的首肯。
皇后失势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纵使她不曾失势,自己没有完成她的任务,皇后动怒还来不及,怎么会实现当初的诺言,替黎家洗清冤屈。
她实在是没有办法,只好求到了越苏的身上。
可是她心中是没有把握的,因为她曾做过那么多羞辱她、伤害她的事,换了平常人,肯定会借此机会狠狠奚落一番,怎么会好心帮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