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苏继续追问,他本不想提及,但见她执意想要知道,也只能据实以告:“三年前,诸侯王入京上贡,其中有位长信侯被斥,你可知晓这件事?”
“这又有什么关联?”越苏不解。
三年前,确实有一件轰动京城的大事,便是长信侯之女御前不尊,犯下死罪,长信侯爱女心切,愿以侯爵之位换取女儿活命,皇帝见他如此恳求,宽恕了死罪,但是将他们一家都遣送回了长信郡,下令三代以内,不得入京觐见。
三品官以上者,受封时都得按朝例入京拜见,不得入京,即是断了家族晋升的路。
旨意一下,京城哗然,有说他们家狂妄自大自取灭亡的,也有说一个年轻女郎,能犯什么错误,不过是陛下对长信侯岁纳不满,借机打压。
当时私下里谣传,似乎是长信侯之女对太子殿下出言不敬,被太子殿下呵斥后还不悔改,行事莽撞,贻害全家。
想起此事,嬴琅仍旧是一脸嫌恶,十分不情愿提及此人:“长信侯之女言行无状,心存妄想,竟买通孤身边的太监,得到孤的踪迹意图偶遇,然后在孤的茶水中,下以此药,若不是一行饮食都有太监试用,恐怕还真遭了她的暗算。”
那女子毫无世家贵女做派,自以为勇猛示爱是真性情,殊不知在嬴琅看来,就是一只讨厌的苍蝇,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长信侯教女无方,纵容女儿挑衅皇威,甚至用兵权威胁他储君的地位,让他娶他的女儿为妃。
嬴琅此生还未受过这种侮辱,哪怕是皇帝和朝臣反对,他也力排众议收缴了长信侯的将印,将他逐出京城,同时,长信侯的几个儿子也被发配边远烟障之地,这一支血脉四分五裂之后,很快销声匿迹。
“听说长信郡的女子豪放,却没想到是这么个豪放。。。。。。”越苏喃喃叹息,同时也为其哀叹,何必为了一个不在意自己的男人,毁了全家。
一日的路程颠簸,终于在日落之前到了相国寺。
这百年老寺,历经多朝,屹立不倒。
寺中共有一百多间禅房,供奉了佛家十几个神像,最大的一个是西方佛祖,以铜浇筑,覆以金身。
方丈法号莫悲,由于教众多,朝廷为了笼络人心,给他冠以国师的称号,每隔三年,莫悲大师便会受皇令带领十余子弟在宫中讲经,十分受尊崇。
他们微服而来,并没有报身份,分到的禅房只是中等,不过居于一隅,花木繁盛,也是清净之地。
到了晚间,此前曾在宫中讲经的和尚撞见了嬴琅,认出他的身份,没多久莫悲大师就亲临这个小院子,请他们到最大的禅房与之同住。
嬴琅不想招摇,就拒绝了,他们只能逗留一天,打算夜深人静之时,带着越苏到后山处用过温泉之后,就启程回京。
莫悲大师听了,道了声惋惜,吩咐弟子将后山处的闲杂人等遣散,留下汤泉内殿的钥匙。
嬴琅依照佛礼拜了拜,谢他照顾之情:“孤此番秘密前来,还请国师莫要泄露消息。”
莫悲大师双手合十,回礼道:“老衲自然是懂的,稍后便会有人送斋饭来,寺中清修,不得荤腥,还请殿下见谅。”
越苏看着那已经八十余岁的大师,漏液前来,在嬴琅面前卑躬屈膝,深有感慨。
就算是方外之人,号称脱离了俗世,可只要活在世上一日,还是不得不向权势低头。
晚膳用了约有一个时辰,嬴琅便带着越苏来到了温泉谷。
“水已经叫人换过了,孤在门外等你就是了。”
越苏素衣白裙,裹着浅碧色的披风,带着环绿进了汤池殿中。
汤沐的东西都已经备好了,她换上薄纱裙衫,一步步走下台阶将自己置身于泉水中。
水雾弥漫,环绿按照嬴琅先前的吩咐,将放在汤池边的药汁倒入泉水,很快,澄清的水慢慢变得混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