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霞旧事,青梅煮酒。
傅明朗回京述职,途经洛霞山,偶念旧事,独上山林。
寺中方丈慈远,于佛像前打坐念经,傅明朗怕惊扰了他,故未曾出声,只是在慈远身边的蒲团上敬跪。
慈远双眸未睁,却问:“施主,心神不静。”
傅明朗答:“心有挂念,所以不静,望大师免我打扰之罪。”
木鱼声停,慈远从蒲团之上站起身,俯视他,面容慈悲祥和,安然相问:“施主远道而来,风尘未洗,而先上求,不知施主所求为何?”
他沉静片刻,声音平和:“所求乃寻常事,一念父母平安,二念行路顺遂,三念。。。。。。念她所愿皆如意。”
慈远道了声“阿弥陀佛”,叹了口气:“傅施主,回去吧。”
“大师,佛祖还是不允我剃度?”
“施主俗世还有挂念,何必非要逼自己出尘悔过?去年老衲曾言,若施主一年之后仍要坚持剃度,老衲将允你所请,但如今,上有旨意,若是你在本寺出家,明日,此处将夷为平地。”
傅明朗苦笑一声:“无妨,世上寺庙千万,总有上意不达之处,就算他颁布法令,不允我出家,我亦可在家中静修,就算他不允任何人为我剃度,我亦可带发修行。”
辞别洛霞寺,傅明朗走向牵着马的琪风。
后者见他安然出来,歇了口气:“公子,您总算出来了。”
傅明朗反问:“怎么,见我仍是俗世身,你倒很庆幸。”
“公子,若您真成了僧人,恐怕小人也只能陪您在寺中一辈子了,老爷夫人不会放过我的,与其被他们打死,还不如陪公子青灯古佛,了却俗尘。”
“那你上山之前为何不发阻拦之言。”傅明朗问。
琪风说:“公子,说句让您生气的话,就算您真的剃度了,大概也还是会后悔,皇后娘娘。。。。。。不,表姑娘她,若是知道您出家了,一定会伤心自苦,觉得是自己害了您,您不会舍得的。”
“可是,我除了出家,还有什么路可走呢?”
他效忠的君上,抢走了他所爱,而他如何能说服自己,为大秦、为嬴琅继续效忠。
“罢了,今次回京,递上辞呈,他日远走他乡,了却残生,只是可怜你,无父无母还要跟随了我这个懦夫四处流浪。”
傅明朗打马而去,身形萧瑟落寞,林中山鸟幽鸣,风声紧迫。
永和元年,新帝登基,立太子妃何氏为后,帝后恩爱非常,同出同入,共居朝阳宫。
第二年,传出喜讯,皇后有孕,帝诏令减赋税三年,边境初定,留原籍将士居守关隘,其他将士可领赏归乡。
孀居多年的新阳长公主,为赴嬴琅所请,不得不放弃原有的清闲日子,带着奴仆浩浩荡荡回到京城的公主府。
这京城中,虽然留了些守家的奴才,不至于公主府破败荒废,但是主殿久未住人,早已生了一股子霉味,新阳公主此次归京实属突然,管家下令重新打扫,可就没人用的旧物,早就不是往常模样了。
东西大概就是这样,用着它反而不会衰败,不用时,却难以维持。
“既然是陛下令我归京照看皇后身孕,那本公主修缮府邸的花销,岂能不由他所出,待我拿到银子,再大行修缮不迟,眼下先住在偏殿吧。”
吩咐管家安顿好后,新阳公主本想睡个懒觉,却忽然听到不远处有炮仗声响。
这可真是稀奇了,京城公主府毗邻的乃是原先黎家旧宅,向来是无人所居的荒凉处,怎么今日这般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