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美子走的时候,是大和把她送上的车,手冢,不二这些化工的学弟,还有裕太,观月,佐伯,唯独没有叫精仪的人去。大和说,自己哭出来的样子太丢脸,才不要被这群自己最喜欢的师弟们看见。是的,他们签了合同之后,便说好了毕业就分手,但是火车鸣笛的一瞬间,大和还是没有忍住。
一行人打听了半天,终于把大和送回了他的宿舍。门上没有挂锁,推门进去,一屋子空空荡荡,除了最里面的一张床,别的上面连铺盖都揭掉了。
大和一头扑到床上,鼾声如雷。桑原左右环视想帮他打扫一下,却发现这屋子连值得打扫的垃圾都没有,床下面放着已经打好包的行李,行李边上乱七八糟堆着半人高的书籍,课本,是这里有学生生活过的唯一痕迹。
幸村走过去,看到最上面有一张纸,上面横七竖八划了几行字:
精市,莲二,弦一郎,还有我的小兄弟们:
用得着的东西,自己拿。
……
七个人静悄悄退出房间,关好门,慢慢走下楼梯。
真田走到一半突然问:&ldo;明天学长的火车,咱们要不要去送?&rdo;
&ldo;怎么送?&rdo;幸村叹气,&ldo;明天上午下午都有考试啊……何况,估计学长也不会让咱们去,不然早就告诉我几点的车了。&rdo;
柳生仍然有点别扭:&ldo;学长把咱们叫来,是请吃饭呢,还是为了挨个骂一顿?&rdo;
&ldo;一个骂七个,真气派。&rdo;仁王呲牙,&ldo;等咱们毕业的时候,只能骂赤也一个吧?&rdo;
这句话一说出来,大家都站住了脚,仰望头上灿烂的星空。
&ldo;七个骂一个啊……&rdo;
柳下了结论:&ldo;赤也一定会被骂哭。&rdo;
奥运之夜
立海大的男生宿舍,住得最舒服的时候就是冬天,而最受罪的时候就是夏天。
咱们可以想象一下,一个大约也就十平米有余的小蜗居里要摆上八张床,要放上八个人的行李,塞进八套桌椅,搁好八份从大一到大三的课本杂志磁带光盘,摆正八台电脑,扔进八个暖水瓶,最后还要住进七八个青春年少,分泌旺盛,体力充沛的大老爷们,你就说这屋子是个什么情况吧。
虽然我一直没明说,相信很多人已经知道这个立海大的所在地。这个城市冬天不算很冷,最冷的数九寒冬学生已经放假了,而没放假的,学校也给暖气烧得足足的,每天早晨地上井盖都往外面冒白烟,这时候从温暖的被窝里探出个头,闻闻床下面已经有兄弟给你打好了面条的香味,听见几个哥们热热闹闹的说笑,有人还故意把冰冷的手伸你被子来冻你一下,这小日子,真是没治了!
但问题是,现在是夏天。
也就是说每天你还没睡够,外面工地上盖新教学楼的民工已经干得叮叮咣咣乱响,晨练的大爷大妈已经打开录音机放春天的故事一边扭腰,早上起来上自习的榜样们推自行车哗啦弄倒一大片,食堂的师傅开始吆喝着蒸早点……七八点钟的太阳就像现在十三四岁的非主流一样,光线刺目大剌剌往你眼皮里扎。你蒙住头,想隔开外面这个嘈杂的世界,没一分钟就热得又伸出脑袋,屋子里没有空调和吊扇,只有你花十块钱买的小风扇呜哇呜哇地缓缓转悠,让人一看就想起舒婷的诗:你是河边上破旧的老水车数百年来纺着疲惫的歌……
就在这样的环境里,你伸出脑袋,闻到屋子里好久没开窗的污浊空气,混着八个人的呼吸,体味,也许有烟味,肯定还有不知道哪位弟兄的球鞋没扔阳台上散发出来的微妙味道,这时候你准备起床开开窗,门却突然被撞开,几个没长眼的混蛋带着满身的大饼鸡蛋味道打着饱嗝喧哗着进来了,有个自来熟的还噌地把他那汗津津,油都没抹净的爪子往你怀里一伸,擦你一身的粘里咕嘬,你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刚想开骂,后背嘶啦一下子,那是你被汗水腌,蚊虫咬出的一身痱子,刚刚结结实实在带刺的席子上划拉一片。这生活,真是……
&ldo;这生活真他妈好玩,因为这生活总他妈玩我。&rdo;仁王横躺也别扭,侧卧也别扭,为了透气连蚊帐都撩开,趴在床上舍身饲蚊,一边自虐一边哎哟:&ldo;比吕士……痒死我了……唉呀……痒死我了……&rdo;
柳生说:&ldo;你活该。&rdo;
嘴上说着,身子却翻下了床,从枕头下摸出瓶花露水走过去,左手把仁王按在床上,右手撕开他身上小背心,冲着光背咕咚咕咚倒了小半瓶,噌噌几下抹开了,合上盖子,扔到仁王头边:&ldo;给,又自己不是够不着,别没事就叫我。&rdo;
幸村迷迷糊糊在上铺翻了个身,睡意朦胧地问:&ldo;几点了?现在几点了?&rdo;
&ldo;刚12点,还早呢。&rdo;柳生捂着嘴打个呵欠,撩开自己的蚊帐钻回去。
&ldo;我睡不着。&rdo;对面柳也加入谈话,&ldo;七月流火,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昼不能食……&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