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此招以天越萍踪即可破之,只需如此如此……&rdo;练峨眉沉吟片刻,叮嘱道。天越萍踪本就是练无瑕近来练熟了的,闻言立刻会意,如言又向蔺无双演示了一遍,结束后深深一礼,&ldo;敬请指教&rdo;的意思呼之欲出。
眼见自己辛苦琢磨出的招式又被轻松破掉,蔺无双遍身锐意微微一顿,继而迅速攀升,无形的气浪排山倒海的四方卷席,云气千条万缕的澎湃着,惊起飞鸟无数。&ldo;吾会再来讨教。&rdo;他硬梆梆的抛下这么一句,拂袖而去。
蔺师叔火气挺大。练无瑕站在迷雾中目送他离开,心底颇为感慨。
要说蔺无双与练峨眉也真是&ldo;既生瑜何生亮&rdo;的非典型孽缘。两人同是在琅笈玄会上一时风头无二的人物,只是练峨眉崭露头角的时候蔺无双尚在苦境悟道,蔺无双风头大盛之时练峨眉又隐居萍山修炼,乃至于本届琅笈玄会竟然是这两位同负盛誉的道门绝顶人物头一回碰面。练峨眉性情稳重皓洁,早已不是少年时锐意争胜的脾气,蔺无双却是高傲自负,目下无尘,他自出道以来便被誉为当世奇才,偏偏头顶总有个有着&ldo;不世之器&rdo;的练峨眉压着,心中早存了一争高下的意愿,此回终于逮着机会,焉肯放过?
据目击者宫紫蕊称,当时蔺无双负剑而立,衣袂飘飘,端的清绝飘渺不似人间中人。他订下一招定胜负的约定时,眉目间意气纵横,虽是俊秀如好女,却是十分睥睨狂傲之态‐‐然后这位高傲飘逸的先天人就被练峨眉一招天化萍踪引动九天风云,由封云山的山顶活活的一路给轰进了数千仞深的山腹之中。
据说,目睹这一幕的在场之人纷纷感受到生命中不可承受之疼痛。
对于蔺无双的惜败于人,明眼人的评价均是&ldo;三分轻敌七分不敌&rdo;,亦即,即使没有轻敌,蔺无双对上练峨眉也是不敌的。这一事实,于这位眼高于顶的天才人物而言,怎一个打击了得?故而三番四次的上门挑战,想要一雪前耻,却架不住练峨眉静坐道场之中,只派了一个弱质纤纤的小小哑徒出来接待,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只好藉由那哑徒传招给练峨眉一较高下,谁知就是这样也一次都没能占得了上风。每回都是踌躇满志的来,垂头丧气的走,再打叠起百般斗志,重振旗鼓继续来萍山被打脸。
虽说道漫漫其修远兮,吾辈将上下而求索,可蔺师叔这求索的过程也忒漫漫了点儿。可怜一代先天高人,竟沦落到被黄毛丫头金战战嘲笑&ldo;烦死人&rdo;的境地,练无瑕都有些同情他了。她将自己的想法写给练峨眉看,后者在脑中临摹了下云流飘逸的蔺无双被小徒儿跳着脚抱怨的情景,唇角不觉轻勾。浅浅的弧度,令练无瑕不禁看痴了去‐‐
恍如春冰乍融,初暖浅水中沉浮的一带萍荇翠色,呼吸着两岸的鲜柳曼倩,三月和风里,不胜依依。
很美。
萍山练峨眉的笑容,很美。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楼听风雨亲的手榴弹,ua一口~~
蔺无双:为什么我传闻中的第一次出场表现得就像个愣头青?
作者菌:没事儿,这又不是你最倒霉催的时候,勿骄勿躁啊亲
蔺无双:什么?!还有更倒霉催的时候!
第21章情漠
阳春三月,正是草长莺飞的好时光,在西北,却独见满目苍黄。干燥是一定的,更让人无法忍受的是那几乎无处不在的灰土尘沙,稍微讲究些的人会用大块的头巾裹住头脸,这么严实的防护,裸露在外的双眼部位居然仍会罩上厚厚一层沙土,光着脸来来去去的人更是无论出去时候穿的是白是红,回来时候统统就是个兵马俑的模样了。
然而宫紫蕊是不同的。干净的脸孔,没有涂脂抹粉,却细致得看不出毛孔,眉目清扬,白皙中透着最青春少女才有的粉晕;干净的发丝,并非像寻常爱美女子那样盘成各种各样争奇斗艳的发髻,只以浅紫色的丝带装饰,却乌黑笔直,瀑布一般;整洁的衣裙,不是什么名贵的衣料,却裁剪得合身且雅致,衬得匀称的体态愈发的浓纤合度。
她像生长在白云深处的一株紫玉兰,清幽雅洁,与这西北胡沙的荒凉之景格格不入。
不理会来往行人或惊艳或叵测的目光,宫紫蕊看了看手中的路观图,嘴角紧抿。她的容貌本是秀雅脱俗的,惟有在露出这个表情时,才会透出几分孤绝的刚强来。
这西北边陲本是她与宫楼雪的故乡,如此久别重归,物换人改,竟是十分陌生了。仿佛,她这个重返故土的游子,成了真正的异乡之人。
还是去找妹妹吧。
她按下心底一闪而过的软弱,沿着路观图指示的方向继续赶路。宫楼雪本来住在宫紫蕊现在所在的小镇上,自与缚刃边城相恋,为避江湖风波,又隐居在了附近荒漠深处的一方小绿洲里。她在信里这样对自己的姐姐写道:&ldo;白日热似置身炭火,夜间冷如三冬寒雪,然而能与心爱郎君朝夕厮守,即使身处地狱亦胜过萍山仙境。是以我与他为外面的沙漠起名,&lso;情漠&rso;。&rdo;
妹妹过得很幸福。接到信后,宫紫蕊一直欣慰的认为着,却在真正横穿情漠与宫楼雪重逢后动摇了自己的认知。
彼时宫楼雪正提着木桶在绿洲的泉水边汲水,鞋袜被岸边的泥浆污了大半,像无数西北女子一般头脸用绸巾裹得严严实实。看得出来那绸巾的料子应该是很好的,即使被风沙磋磨得不再那么洁白,被大漠正午的红日一晒,还是能看出几分原本光艳的质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