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还真道了谢,举杯细品。
&ldo;风莲,适才你翻阅的是什么?&rdo;梅夫人问。
&ldo;一位故友手抄的玄经。&rdo;他说。
是么?梅夫人幽润的眼底有浅笑漾过。可她眼力好,适才不过一眼便将书页上的内容看得明明白白,是《清静经》的经文无错,然而页脚却以极幽婉柔丽的蝇头小楷写着一首小诗:曰暮风吹,叶落依枝。丹心寸意,愁君未知。
字字情丝缠绵,分明是眷爱深切的口吻。这位&ldo;故友&rdo;的身份,由不得人不玩味。
可素还真不说,梅夫人也便不会去问。
所有剪不断理还乱的缘缘孽孽,在繁华落尽之后,终是随着一场错乱了现实与虚幻的梦境的到来,化作了友情,知交相投,却也点到为止,不会再有更多的其他。或许,如果没有那场阴差阳错的天人之誓,这才是武林领袖素还真与仙门弟子练长生之间本该有的常态。
情若不情,不情亦情。仙道至情,太上忘情‐‐彼何所似也?镜里花,水间沤,冰上火……梦中身。
神州浩劫度过之后,素还真又来到了当年练无瑕悟道的所在。
他意外的发现,自己居然记得许多有关她的事。案上的镇纸,她曾用它压住那一卷又一卷临写的《清静经》;奁中的刀剪,她曾用它为他裁制过一身又一身的衣衫;檐下的响铃,曾是她采西山水晶与玲珑石子,巧手编凑而成;积灰成泥的小炉,她曾用它烹茶;湖边的卧石,她曾坐于其上抚琴……
她手植的梅树早已生得扶疏娉婷,掩映其后的石壁布满了湿润的苍苔,素还真刮去青苔,便露出了光滑的石面和婉转飞扬的字迹。依旧是记忆中她悟出无情道时题下的偈语,只是不知何时末尾多了一句话,纤细的刻痕一如女子幽微的心事,被岁月磨去了棱角,需要仔细辨认,才能看清内容。
来生愿做莲池树,岁岁年年候君归。
素还真怔住,忽觉发上一点轻柔的触感,用手一拂,指间多了一朵残落的梅花,殷红胜血。
经年冬至,梅花依人,梅花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