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四十
时间从不因人力而停留,有情人自能从有限的相处中得到无限的宽慰,但这并不代表着能抚平一切。
于是,如兰只觉得在学塾跟齐衡见了没几日,就到了科考的日子。如兰自然是希望齐衡能早日高中的,但是这也意味着齐衡在学塾的日子也就到了头,她不免生出几分失落来。
只是她学塾与孔麽麽两头跑,日程满了,那点失落也就被稀释了。但明兰是心思敏感的姑娘,很快就察觉到了如兰的心思。便提议道:“春寒陡峭,那贡院里还是冷的,五姐姐不如给小公爷做个保暖的。”
她其实也算是随口一提,毕竟这个保暖的范围比较大,她就想着如兰随意挑拣一样耗时短的消磨一下空闲时间,好好把握与齐衡在学塾的时间才是要紧事。
但明兰万万没想到,如兰的确是每日起得早早地眼巴巴地等着齐衡。两人之间更是有着第三人难以插足的奇妙氛围。只是一个对视,一个相视而笑,便是说不出的浓情蜜意。但是,如兰的黑眼圈没有日日加重,那就更好了。
女子自古以来便是爱颜色的,更何况还是如兰这样十几岁的少女,对于自己的容貌更是在乎得不得了,虽然如兰每日都用了脂粉掩去了痕迹,但瞒得过男子,哪里瞒得过明兰。
明兰还以为如兰是这几日是想着齐衡科考焦虑得难以入眠,细细追问了才知道原来如兰这几日都趁着晚上的时间在绣披风。亲手。
明兰哪里不了解她这个五姐姐,虽是个聪慧的,但从不花心思在女工上,王大娘子也宠着,自然也没强迫如兰在上面下苦工。之前是有请师傅来教导,却不过是走了程序,不落人口舌,如兰自己也学得敷衍极了。
是以,虽然如兰信誓旦旦道:“我绣得可好了,没几日就能完工了。”明兰还是免不了有些担忧。又看见如兰下意识藏着自己的手,就知道了个大概。
她出其不意一把抓起如兰的手,看到指尖上点点的针孔血痕,不免加重了语气道:“五姐姐,这便是你的好吗?”
如兰有些讪讪。她一脸真诚,道:“这是意外。我已经给披风绣好了兰花了,喜鹊都说挺像模像样的了。”
明兰视线扫过一旁的喜鹊,喜鹊弱弱争辩道:“小姐,我没有说过你绣的兰花好看。”事实上,如果如兰不说,喜鹊也是瞧不出来自家姑娘绣的是兰花。
如兰瞪了拆台的喜鹊一眼,对明兰笑道:“明兰啊,你别听喜鹊这丫头乱讲。”她努力扳直了身子,眼睛却不住往地下瞟,这让她显得更加心虚了。
明兰似笑非笑:“那不如我今儿去五姐姐房内瞧瞧?”
如兰睁着大大的眼睛,慌忙道:“别了吧,我那,乱的很。”
明兰也懒得揭穿她这纸糊一样的谎言,只叮嘱道:“那五姐姐要注意身体,别把自己累坏了。”
如兰小鸡啄米般的点头,语气微带讨好:“好妹妹,我一定会注意身体的。”
还带点小小的解脱。
明兰道:“只你别忘了,二哥哥与三哥哥也是今年科考的。”
如兰笑眯眯道:“二哥哥的,我早就让喜鹊去准备了。至于三哥哥……”她皱起秀气的眉毛,“我才不要给他准备呢,林栖阁也不会领情的,我干嘛要花心思。”
明兰听了前一句正想着五姐姐处事稳妥了不少,听到后一句顿时就知道盛家五姑娘还是那个直白纵情的小姑娘。也只有在面对齐衡的时候,才会收敛了一身暗芒,成了一个乖乖的小姑娘。
明兰暗暗在心里给齐衡又记上了一笔。
到了科考前两天,庄学究为了调节齐衡他们的情绪,早早就放了假。而如兰也终于做好了那件披风,偷偷摸摸让喜鹊送到了齐衡处。
对此,平宁郡主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科考在即,她也知道孰轻孰重,总不好触了齐衡的霉头。也因此对披风的来源没怎么上心,只在看了那披风之后有些奇怪。
按理说,那盛家四姑娘是个争强好胜的,女工也应该不差,怎么这披风上的绣样如此……如此奇怪,她竟一时看不出来是什么花样,只知道那料子倒是上好的蜀锦。又或者,这便是她与衡儿之间的特殊信号?
见惯皇宫里各种玲珑心思的人精争斗的平宁郡主陷入了深思。
齐衡倒是非常开心,他没有看一旁不为一言难尽的表情,兴高采烈地就把系上了披风。
如兰选的布料是苍色的,略带点翠色,如远山之色,又如松柏,齐衡本就是挺拔俊俏的少年郎,这个颜色倒是正称他,如果不算上披风上的那一片绣样的话。
“她懂我。”齐衡脸上漾出笑容来。有些傻里傻气的,哪里像是平日里那矜贵的少年。
不为左瞧右瞧,迟疑道:“小公爷知道五姑娘绣的是什么?”
齐衡小心妥帖地把披风摘下,指给不为看:“是兰花与元宝。如兰与我。”
不为努力分辨那一块哪里有了兰花与元宝的样式,盯着看了一会还是放弃了,违心道:“五姑娘绣的好。”
齐衡脸上依旧是有些傻气的微笑,絮絮叨叨:“五妹妹是担心我在贡院里受冷才做了这披风。她本不是擅长女工的,却还是愿意为我花时间,连晚上就寝都推迟了,她就是这般赤忱的性子。”他也不是没有察觉到如兰眼下的青黑之色,但是齐衡也知道如兰是个固执的,也知道她全是为他才如此用心,想着让如兰有事做也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