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教我?”严昀听了对方这话,差点儿把茶水给喷了出来。
不管是基于烟云对年少经历的好记性,还是对于另外一个时空里那个和顾飞翎一模一样的好兄弟的了解,严昀都在心里默默给顾飞翎方才那番酷炫狂拽叼的话打上了个问号。
在顾飞翎面前,两人之间的那种气氛总是不同于严昀与其他人相处时候。这兴许是由于严昀与顾飞翎的“本质”十分的臭味相投,若非如此,二人也不可能在许多年以前就引为知己,这与武功深厚与否是无关的。同样是曾经在青冥观修练武功的人,但二者如今的修为却各不相同。现在一个是江湖里小有名气的高辈分修道者,另一个嘛……
……顾飞翎想起之前严昀上楼的时候因为张望着找人,差点被一个彪形大汉撞飞出去的滑稽一幕,决定还是不要在这个时候揭他的伤疤比较好。
——哪怕这个家伙似乎对自己“战五渣”的状态相当的满意。
而此时“战五渣”似乎根本没听进去顾飞翎之前的话,在小二第三次上菜的时候,眼疾手快地把自己想吃的那一盘从顾飞翎的“魔爪”之下抢了过来,脸上是完全的不信任:“咱俩要是切磋武学的心法、或者探讨江湖里的大事,我还能请教请教你的建议……至于和爱慕对象的相处?跟你学我还不如跟方教头去学。”方教头,年近知天命的岁数,红砂阁里赫赫有名的童子功修炼者是也。
简单来讲,就是万年单身狗和老处男……
顾飞翎自然也是知道这人的,听到他竟然这么作比较,当即就放下了手里的酱香猪蹄,气鼓鼓地瞪着严昀,手挥舞着差点把自己手边儿的蹄花汤给碰翻了:“你跟他学?他那种……老、什么来着……”
“——老处男。”
“对对,老处男,就怀砂你会的稀罕词儿多!那种老处男能知道什么?他懂欢-好之乐么,他懂那什么龙阳什么断袖的事儿么,更别提男子之间的阴阳相交了!”
这话刚说完,整个雅间就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沉默之中。在顾飞翎尴尬窘迫地想要再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严昀才似乎正视了他一眼,只是他的目光实在是太耐人寻味了:“哦……原来君和,竟然对男风的事情这么熟知?”
说着,他戏谑地捧着下巴瞄着顾飞翎,直到那张脸上的颜色透着一丝尴尬和回避,才欣然开口:“既然你那么懂,那就拜托教教我呗~我可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呐~”
语气中的无辜和纯良,差点儿就让顾飞翎相信了他什么都不懂。
“你到底是在褒奖还是贬损啊喂!”顾飞翎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就是不去看严昀,两三句又把半真半假的话题岔开了。不过,如果怀砂真的好男色的话……他浅棕色的眼瞳里蒙上一层阴影,似乎想到了什么令人不快的事情,原本那张萌萌哒的包子脸都慢慢冷了下来。
他是万万没有预料到严昀竟然对那个镜华城主竟然那么上心,在他的心目里,自己这个怀砂表弟好像从来都是与人疏离,一副嫌麻烦的模样才对。可是现在……不知道怀砂的心意被别有用心的人知道了会怎么样。
“怀砂,这凤关城,你可是第一次来?”顾飞翎暂时将那些摇摆不定的心情搁置一旁,站在窗户边,看着外面车水马龙的大街,欣赏着北湾镇所没有的繁荣景象。
“嗯是啊,之前被华臻从杜家附近‘救’出来之后,虽然去镜华城是向西方向,他却没有经过这里歇脚呢。”严昀皱着眉头回想着几乎是两个月之前的事情,似乎也嗅出了一丝异常。
在阳光的照射之下,顾飞翎极浅的瞳色和发色变得像是快要蒸发凝结的琥珀石一般,但是他的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大街上的一角,轻轻笑出了声:“我知道他当时为什么会避着凤关城走了。”
他的话里带着一丝唯恐天下不乱的势头,脸上是邪恶的笑容:“毕竟凤关城里势力庞杂,各大世家都有爪牙安插,尤其是……风家。”
说着他戳了戳严昀,朝下面的大街努了努嘴:“喏,小云云啊……你看那个人怎么样?”
原本正懒洋洋靠在窗框边儿上的严昀下意识去看那个方向,凝视了片刻才微勾起嘴角,伸直了后背望过去,显然是被勾起了兴趣:“啊……有趣,这人神色警惕、又鬼鬼祟祟,他虽然看上去像是流连于摊铺之间,但是那些摊铺毫无规律,明明站了好一会儿、却什么也没买,想必——那是个尾随者吧。”
“嗯,而且更有意思的是,他盯梢的对象,身后跟着的似乎不止这一个小尾巴呢~”顾飞翎笑得越来越像只狐狸,引导似的对严昀耳语:“你再仔细看看这条街上,喏,那几个穿着黑衣服的人。”
果不其然,这街上的路人中混杂着不少穿着黑衣的人,乍一看上去似乎没什么扎眼的地方。但严昀却敏锐的发现,这些人的行为举止都和那个尾随者如出一辙。或者说他们压根儿就是一伙人……在跟踪着同一个目标。
“诶诶你快看那边。”顾飞翎脸上的笑容一瞬间被讶然取代了,他胳膊肘捅捅严昀,示意他远处快要走远的一个人影。
那个身影刚映入眼帘,严昀的瞳孔便一阵缩紧,往日在那人面前的温良模样消散得一点都不剩:“怎么会……是华臻?”
顾飞翎饶有兴趣地点点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严昀的反应:“是啊,而且他正在被这条街上明的暗的那么多人跟着,这说明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