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琼琳“嘿嘿”笑了几声,取出随身带着的保温水壶,倒了杯热水递给他。
“能吃是福。”她给他顺了顺背,等他喝好水,才又挽着他起身。
“好久没去学校了,都不知道变成什么样了。”南松半靠着她,一步步走着。
他虽然精神不错,但到底体力已经跟不上了,才走了这点路,便露出疲态。
“听说教职工宿舍楼拆了,建了个新的综合楼,学校的大门改到另一侧,操场也扩大了,跑道改成塑胶的……”顾琼琳向他细数着她所知道的一切事。
南松说的学校,是凤城中学,他们从初中读到高中的学校。整整六年,他们最美好的少年少女时光,都呆在这里。
爬过墙、跷过课、打过架、挨过罚,从学校到校外的整条街,全都是回忆,哪年他收过情书,哪月她收过花,还有晴空的巧克力……满满散落在这学校的四周,随便一拾,都是故事。
凤城中学就在南松家旁边,以他们这么缓慢的速度,走个五分钟就到学校操场的栏杆外了。
南松已经没有力气再走,他喘着气,扶着栏杆,眼神朝里望去。
祈盼与怀念的眼神,看得顾琼琳的心一阵又一阵的抽痛。
今天是周一,操场上在举行升旗仪式,国歌的奏乐传来,操场上的少年男女仰头行礼,国旗随着音乐缓慢地上升。
她看到南松眼底,浮起一丝水雾,那水雾将他的眼眸染得格外清透,却也格外悲伤,音乐声停止,他眨了下眼帘,水雾被眨散。
“记得吗?高一那年,我站在那里,在全校同学面前当旗手,你们两个在操场下面偷偷笑了整场,后来才告诉我,说我的袜子左右不一样,呵呵……”南松断断续续地开口,想起旧事,他边咳边笑着,脸上浮起一丝异样的红来。
顾琼琳记得,那年的南松,光芒万丈,像天空的似火骄阳。
她拼命地点头,却回不了他一句话,生怕一开口,她就要哭。
他已经够痛苦了,她绝不能再让他看到自己的悲伤与眼泪。
“来,我们在外面照张相吧。我没有力气走进去了。”南松说着转过身。
“好。”
顾琼琳应了声,叫住了一个路人,将手机交给他,请他帮忙拍照。
照片很快照好,她靠在南松身前,笑得精灵,南松的手搭在她肩头,两人的身后是凤城中的大操场,操场上还有未散去的学生。
“不错,这样我就能把这照片设成定时邮件,发给晴空,告诉她我们过得很好。”南松看了看照片,满意地笑了。
顾琼琳却把脸转到他肩头埋下,用力蹭了蹭眼睛,没有说话。
在他们看不到的街的对面,停着一辆车。
那车的车窗摇下,里面坐着的男人,正眸色阴霾地紧紧望着他们,他的手在身侧攥成拳头。
顾琼琳挽了南松回头走去,那车便跟着他们缓缓行驶着,直至他们回到南松家的楼下。
“小琳,等……等……我……”
走到楼下时,南松忽然停了脚步,眉头拢起,额上很快细汗遍布,脸色猛然间煞白。
“南松,你没事吧?”顾琼琳见状便知他身体的病痛发作,全身骨头都疼起来。
他狠狠地咬着自己的唇,作着深呼吸,枯白的唇被血染红,颜色出奇的艳丽。可这些强忍的举动并未减轻他的痛苦,他颤抖着手从衣袋里掏出医生开的药,倒在掌心,连水也不用便囫囵吞下,然后身体一晃,靠到了顾琼琳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