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天特别短,不知不觉又到了吃晚饭的时间,姑娘们一起去贾母屋里吃饭。
有人来回王夫人:“袭人哥哥花自芳来给袭人请假,说她母亲病重,想见女儿。”
王夫人:“人家母女一场,哪有不准假的道理。”又叫了凤姐来,让她酌情办理。
凤姐回到家,先传周瑞媳妇:“你去告诉袭人,让她带两个小丫头,你再找一个跟着出门的婆子,外带四个老太太跟车。要一辆大车,你们坐,再要一辆小车,丫头坐。”
周瑞家答应了,刚要走,凤姐又说:“告诉袭人穿的华丽些,再包一大包衣服拿着,包袱一定要上等包袱,手炉也要上等手炉。打扮好了,临走时让她来见我。”
过了好久,袭人穿戴整齐来见凤姐,后面跟着两个丫头拿包袱和手炉。在女士手提包未发明之前,包袱是最时尚的装饰品了,包袱也是贵族女性身份的象征,包袱包的越大,就显得越有钱。
凤姐看袭人穿的:桃红银鼠袄—皮毛的;葱绿绣锦裙—真丝的;青缎子灰鼠外套—即是皮毛的又是真丝的。
凤姐:“这三件衣服都是太太赏你的,还行。只是这个外套有点素,也是秋装,这时穿有点冷,为什么不穿件大长毛的外套?”
袭人:“我没有大长毛的衣服,太太说过年时赏我一件。”
凤姐说道:“我倒有一件大毛的衣裳,嫌凤毛儿(皮毛衣服在领、袖、衣襟处故意露出皮毛的原始状态以显示皮毛的珍贵)出不好,正要找人修改,你先穿着去吧,等年底太太给你做时我再做吧,就当是你还我了。”
凤姐屋里的丫头争着抢着说:“奶奶整天大手大脚的,替太太赔垫了不知多少东西,赔了又不说,也没见跟太太算账去。却又喜欢说这些小器话来逗乐子。”
凤姐笑道:“太太工作忙,哪能想到这些事情。再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举手之劳能做的就做了,毕竟这代表的是我们整个家族的荣耀。”
丫头们又争先恐后的说:“谁像奶奶这样圣明!体贴太太又疼顾着下人!”
凤姐让平儿拿出那件大长毛的外套给袭人。
凤姐:“打开包袱我看看。”
包袱里包着两件半旧棉袄和一件皮褂子。
凤姐:“换包袱(等于换包包),平儿,把玉色绸里的哆罗呢的包袱拿来,再包上一件雪褂子。”
平儿进去,一会拿出两件来,一件半旧的大红猩猩毡的,一件是大红羽纱的。
袭人:“一件就行了。”
平儿:“你拿这件猩猩毡的。我把这件随手拿出来,送给邢大姑娘。昨天下那么大雪,人人都穿着斗篷,或猩猩毡、或羽缎羽纱的,唯独她没有,越发显得她拱肩缩背,太可怜了。”
凤姐笑道:“我的东西,她也不问问我就随便给人,我自己大手大脚的也算了,再添上这么一个平儿,更锦上添花了。”
众丫头争得头破血流的说:“这更加说明了奶奶平时孝敬太太、疼爱下人。如果奶奶平时小气,姑娘哪敢这样!”
凤姐笑道:“所以平时知道我的心的,也就是她了。”说完,又嘱咐袭人:“你妈好了就罢了,如果不好,不用再回来请假,只管住下,但是,要打发人回来拿铺盖,不能用别人家的铺盖和梳头的工具。”
嘱咐完了袭人,又嘱咐周瑞家的:“你们也知道咱家的规矩,不用我再嘱咐了吧!”
周瑞家的:“奶奶放心,都知道了。我们去了那里,第一,让他们回避。第二,如果住下,另要两间内房。”
说完,一行人跟着袭人,坐车走了。
凤姐叫了宝玉房里的两个老嬷嬷来:“袭人今晚恐怕回不来了,你两个回去,从大丫头们当中挑出两个来,今晚到宝玉屋里上夜。你们也仔细照管着,别由着宝玉胡闹。”
两个老嬷嬷去了,一会回来报告:“已经安排好了,晴雯和麝月在屋里。”
凤姐点头说道:“晚上催宝玉早点睡觉,早上早点叫他起床。”
一会儿,周瑞家的叫人带信回来了:“袭人之母已去世,不能回来了。”
凤姐先报告了王夫人,又带着人给袭人去大观园拿她的铺盖。
晴雯、麝月收拾了袭人的铺盖送出去。卸去残妆,换好睡衣。晴雯怕冷,坐在火炉边烤火。
麝月:“你别装小姐了,我劝你也干点活。”
晴雯:“等你们都走了,我再干不迟。有你们在一天,我就享受一天。”
麝月:“好姐姐,我去铺床,你把穿衣镜的套子放下来。”
晴雯:“人家的小屁屁刚刚坐暖和了,你就来闹。”
宝玉听晴雯这么说,就把镜子的套子放下来,说:“你们暖和吧,我都做完了。”
晴雯:“我想起热水袋还没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