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太子无助地点了点头,奶声奶气道了谢,便往皇后宫中去,浑然忘了自个儿手上还有道口子,满心只想着怎的一不小心又惹母后不高兴了呢。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并非皇后所出,更不知道他的母妃,从前偏爱腊梅花。
太子的视线划过地上被踩进泥里的梅花,按那些个诗人的说法,即便是这般,也该梅香如故。
太子轻轻笑了一声,往皇后那处宫里望了一眼,脚步都不由自主迈出去一步,略一怔,又收回来,终是往东宫那个方向走去。
因着日头在正上头,他这般一走,连个影子都没有,孤零零的一个人,走在偌大的宫中,莫名就有些寂寥。
风送来梅香,也吹散了他弥留唇边的话。
“谢杳,帝王家的真心本就弥足珍贵,我所剩无几的这一零星悉数给了你,你却看都不肯看一眼。”
谢杳那边甫一上马车,便见马车上一个大活人甚是松散得坐着,浑然没拿这儿当别人家的马车。
她多少也习惯了,不过就是心理要强大一些,因为不知何时她掀开哪一处的帘子,或是推开哪一处的门,都可能会瞧见沈辞极为闲适地出现在她眼前。
谢杳这个点儿已经饿散了架,径直便朝他手边儿刚带来的热乎的吃食扑过去——今日是城南那家铺子里的烧鹅,油光锃亮却不见焦,鹅是一早便腌制入味了的,烧的时候里头又塞满了香料,喷香扑鼻。
谢杳撕下一条鹅腿来三下五除二便吃了个干净,而后舒服地喟叹一声,重新拾起自己往日一副大家闺秀的持重样子,慢条斯理撕下另一条腿来象征性问过沈辞,又姿态优雅地撕成小条吃进嘴里。
“我为何每回见你在马车上吃东西时,也不见你晕马车了?”
“晕自然还是晕的,可是这时候饿的感觉更强烈一些,哪还顾得上。”谢杳想了想,又一本正经道:“况且我发现,倘若东西足够味美,确也晕得轻一些。”
说话间她便吃干净了两条鹅腿,余下的放在一边儿,看起来一时半刻是不想吃了。沈辞拿帕子轻轻擦了擦她沾上油的嘴角,又仔细擦过她手,这才嫌弃地看她一眼,将帕子丢回去给她,“洗干净了再还我。”
谢杳展开那帕子看了一眼,不过是方普通的帕子,当即道:“我给你绣一方帕子如何?”
沈辞虽对她的绣工存了十成十的疑虑,可有也总好过没有,一口应下来。
谢杳嘟囔了一句:“旁的不敢说,帕子绣出来还是没什么问题的,我先前绣过得,唔,十二岁的时候就会绣了。”话说到这儿,她忽的想起来,十二岁时的那方帕子,是绣给谢盈的,话音戛然而止。
谢杳清了清嗓子,“等我绣好了,叫雁归拿给你。”
沈辞这般来找她,自然也是有正事的。他先前顺着谢杳的意思,劝了其父暂缓攻势,佯作是同意了和谈,可那不过是缓兵之计。如今突厥的使团进了京,怕是议和一事不日将提上议程,顶多朝堂上再争论个半年,皇上施点儿压,和约便能定下来。
如今,是时候该有些动作了。
宁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