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山川
嘉宁三年。
盛夏时分,野草疯长得连了天,湛蓝湛蓝的天空压下来,像是伸伸手就能够得下云彩来枕着。
谢杳一身银白骑装,头发被高高束起,在外头这三年,她同沈辞走过江南塞北,看过名川大江,一步一步踩过去,才知晓这片土地有多广阔。
她眉目间氤氲着的烟柳空濛气散了不少,重添了两分飒爽,一颦一笑间恣意张扬,昔年被关在自家府上后院的那个小小姑娘,终于真真正正被放了出来。
谢杳往侧后偏了偏头,手中长鞭指了指不远处零零散散开在草地上的花,“阿辞,那花儿蛮好看的。我寻思着,若是到我手上,没准儿更好看。”
沈辞颇为无奈地应了一声“好”,翻身下马,去给她折花。
两人本是共骑一马,可就在他弯下腰去摘花那一刻,谢杳抖了抖缰绳,抬手就是一鞭。
“你昨儿不是轻功好得很?堂堂镇国公世子,追匹马想来易如反掌。”
沈辞忍不住勾了勾唇角,知道她这还是赌着气——昨儿他俩在长街上闲逛,碰巧遇见有毛贼偷拿了一只荷包要跑,沈辞一身轻功曾入敌深处杀个来回,追个把人自是不费什么劲。
荷包的主人瞧着是个大家小姐,拿回了物件儿对沈辞千恩万谢——这本也算不得什么,夫婿是个热心世子,谢杳也与有荣焉。
可此地民风开化,尤其是对男女之事上。谢杳愕然看着她不仅对自己视若无睹,还红着脸往沈辞身上愈贴愈近,脸色登时就垮下去,一声不吭,扯着沈辞衣角就将人拉走了。
彼时沈辞一时竟没回过味儿来,直到入了夜,他连人带被褥被从房里扔了出来,谢杳阴恻恻堵在门口道:“你欢喜去哪儿睡,就去哪儿睡就是了。”而后房门“哐”一声被关紧。
谢杳对镜将钗环一一取下,刚打散梳过头发,起身想去倒杯茶喝,便被自后环住。
她一声惊叫被捂住,沈辞松开手将她转过来,“杳杳,是我。”
谢杳冲他笑了笑,高喊了一句“来—”便又被他一把捂住——他们住在上面一层,底下守着的几个都是沈家的心腹,总不好在自己的部下面前,抱着被褥走人罢。
谢杳拍拍他手,瞥了一眼开着的窗子,咬牙切齿道:“轻功果然好得很。”
沈辞下意识接话道:“不过才两层楼高……”话一出口他便回过味儿来。
对症下药就容易些了,他哄了小半个时辰,谢杳这才将自个儿的被子分了一半给他。
沈辞叹了一口气,转了转手上刚折下来的花的茎干。
这马是沈辞养了有些年头的,是匹难得的良驹,真要跑起来,速度非凡马能及。碰巧谢杳学会骑马也没多久,正是路子野的时候,一时马蹄踏过草香,乱花飞溅,眨眼间便跑出去好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