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在实际困难面前,这些外来的侵略者悍然撕下了伪善的面具,抛弃了一直高呼的&ldo;东亚共荣&rdo;口号,露出了征服者残忍的真面目。
在扶桑军队不计人命的努力下,道路很快得到了修整,军车终日往来,扬起的黄土从早到晚不停息。
直到紧靠顾家的一个小军阀被扶桑军队尽数吞掉,各方好像才如梦初醒,发现猛兽雪亮的獠牙已经近在咫尺,于是纷纷征兵扩军,一时整个中华大地狼烟四起,战争的阴影降临到了每个人头顶。
……
沙城,顾家。
顾临宗在父亲敞开的书房门外站定,喊了声:&ldo;我能进来吗?&rdo;
顾大帅抬头看见立得标枪一样挺直的儿子,头痛道:&ldo;进!都什么时候了,还跟老子耍这些花枪!&rdo;
对于儿子留洋时学到的这副做派,顾大帅是一千个看不上。平时他都是忍着不说,这会儿烦躁上来,也抑不住了。
&ldo;父亲,都准备好了,只等您一声令下,便可拔营出发。&rdo;顾临宗神色不惊,大步迈入书房,敬了个礼。
&ldo;啊?啊。&rdo;顾大帅低头调整了下腰上皮带的位置,他久不上沙场,任凭过去是如何英雄,如今也已髀肉复生,过去精壮的腰身也被肥肉覆盖,&ldo;不急,三两天的,再叫姓韩的顶一阵子吧。&rdo;
督军韩燮的势力正好夹在扶桑人与顾家之间,过去是朝廷和顾家之间,一直半死不活的,就是死不了。顾大帅面上和他称兄道弟,心里早恨得不行。
对于父亲这句有坐视嫌疑的话,就是顾临宗也没什么反应。
顾大帅终于把皮带调整到自己觉得舒服的位置了,长舒一口气,端起搁在一旁的云雾喝了一口,抬手招呼儿子:&ldo;坐。&rdo;
顾临宗就利索地拉开椅子坐下了,双膝微分,腰背挺直,标准的军人坐姿。
顾大帅摇摇头笑了,向后仰靠在椅背上,半晌才道:&ldo;这仗,不打则罢,一打起来,没个两三年是完不了。怎么打这仗,咱爷俩得合计合计。&rdo;
他的背稍稍离开椅背,视线移到儿子越见深刻俊美的脸庞上,不易为人察觉地微微眯起了眼。
有时候他也不得不叹息,他这个出息的长子,和姜家那个丫头,真是出奇的相像,一样的秀出同侪,一样的胜于父辈。
换作是他在儿子这个年纪,还没有儿子一半的沉稳呢。
顾临宗默然点头,他也想到了,现在的战争不同于过去,因为科技的发展,能调动来投入战争的人力大大增加,战争能造成的破坏与过去也是不可同日而语了。
欧战已经进行到了第三个年头,双方死伤逾千万,不知将多少繁华的城镇变为废墟,可和平似乎还遥遥无期。
他在军事上有着极高的天分,透过眼前的硝烟战火,他能看到,过去那种战争方式正在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残酷和碾压性的战争形式。
顾大帅拉开抽屉,摸出一盒香烟,精致的香烟盒上印着个风情万种的洋装女郎,鬈发低胸,笑得花明柳艳。他拿出一根香烟叼在嘴里,咂了咂,顾临宗有眼色地划开洋火给他点上。
烟草带来轻微的麻痹感,顾大帅一气吸了半支,才把烟拿下来,夹在指间,惬意地眯眼道:&ldo;朝廷已经要完啦!&rdo;他又笑了一下,说不清是讽是叹,&ldo;还以为自己是天下共主呢!也不睁大眼看看,当今是个什么形势,还敢对老子指手画脚……&rdo;
他咕哝着,重复了好几遍,总是些不太恭敬的话。顾临宗觉得,父亲的样子不像吸了烟,倒像是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