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子是在热水里温过的,澄明的桂花酒散发出淡淡的香气,她正想饮一口,皇帝却注意到了她,开口唤她。
这种待遇倒是少有的,陈媛一时没琢磨过来,顺从地上前施礼道:&ldo;父皇。&rdo;
皇帝的表情却很温和,语气也温情脉脉,问她:&ldo;怎么打扮得这样朴素?&rdo;
陈媛抬眼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笑了一下,和声道:&ldo;如今国家不幸,百姓遭难,儿臣身为公主,哪里能穿红着绿,省下一点儿,也是心意。&rdo;
她从小就这样,但过去皇帝只觉得这个女儿假惺惺,爱沽名钓誉,被童妃和童家给教坏了,这会儿才觉出她的好处来,笑道:&ldo;正是,&rdo;转而对儿女们训道,&ldo;你们都是百姓万民供养的,百姓受灾,你们也该挂在心上,才不算负了你们的身份。&rdo;
这话是正理,就连太子也起身应是。
思及七女嫁了那么一个驸马,皇帝心中更多了几分疼惜,吩咐道:&ldo;赏长乐黄金百两,白璧十双。&rdo;见别人都是成双成对,只有陈媛形单影只,更是命人将她的坐席摆到自己身边。
宫里的新年是很热闹的,今年因为年景不好,上头人无心大摆排场,就只弄了些百戏来耍,到了后半夜便散了。
次日一早,侍女们早早的起来在庭院里烧爆竹,拜神烧香,噼噼啪啪的声响把陈媛从沉睡中惊醒。
她不想去程家跟着走流程,倚在床头醒了会儿神,自己松松的绾了头发,趿着睡鞋走出内寝。
阿萝正守着炉子熬燕窝粥,头上身上收拾得精神整洁,给她端来牙粉,伺候着她刷牙漱口,便塞过来一盅炖得稠稠的燕窝粥,脸上都是笑:&ldo;趁热吃吧。&rdo;
陈媛搅了搅勺子,吃两口,又抬头问道:&ldo;给府里的红封儿都发了没有?&rdo;
阿萝走去挑了件浅红的披帛展开裹在她肩上,答道:&ldo;一早都给他们了,您放心吧,外院的各人两个金豆子,内院的各人一对钗,都装在纱袋里。&rdo;
&ldo;别人都有,你也该有一份,&rdo;陈媛转过身看着她,摸出个锦袋丢进她怀里,&ldo;这个是你的。&rdo;
阿萝展颜而笑,施礼道:&ldo;谢谢殿下,我就说殿下不会忘了我的。&rdo;说着,就走到一边解袋子去了。
她以为顶多是几样簪环,谁知两条系带一解开,竟然是一小袋滚圆的珍珠,顿时大吃一惊,忙推辞道:&ldo;这都是好珠子,殿下留着串个手串儿也好。&rdo;
陈媛不在意地说:&ldo;给你就收着,这是叫人去南边和那些珠民收的珠子,品相好的总共就这一二斤,给了英姐姐一半,我又做了几套首饰,也就剩这么多了,珠子这东西不耐放,你也拿去镶几支钗戴戴。&rdo;
阿萝的眼眶就慢慢红了,垂头收起珍珠,道:&ldo;我收起来。&rdo;
新年暂时冲淡了城中的压抑气氛,陈媛不爱与程家人多来往,但为人媳妇的名分摆在那里,少不得过去了几趟,跟着程家人祭祖,还捧了祭饭。
程五公子一刻也离不得新纳的妾,不知程夫人是怎么和儿子说的,程五公子见了她就怕的很,好像她会吃人似的。
那何四儿也用警惕的目光看着她,看得陈媛有时候都自我怀疑,难道她长得很穷凶极恶么?
除了程夫人和程五公子令人郁闷,程家其他人倒是都不错,程家是武将门庭,家风健朗,陈媛也是打过仗的人,双方一拍即合,相处得很愉快。
程四公子都私下和妻子说:&ldo;也怨不得公主那样,实在是五弟配不上她这个人。&rdo;
程四夫人有女人特有的敏锐直觉,直接问他:&ldo;怎么,你怜香惜玉了?&rdo;
程四公子急道:&ldo;你胡说什么!&rdo;
四夫人干脆冷笑一声,讥嘲地说:&ldo;被我说中了是不是?看你急得,你不是这么想的,你着什么急啊?&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