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新生儿一直放在万春晖的房间里,村里的规矩并未规定儿媳产子不能在两口子的屋子里,除非是女子良子在父家要生了,这才另外辟出一个地方而不能待在父家的房间内。譬如白鑫的生姆白其君,当年正是在白家的厨屋隔壁(如今养鸡鸭的地方)生孩子的。如此说来,白鑫如今能睡在放柴草的土台子上面,待遇大大的提高咯?!
育婴汤的温度要时时有人注意着,因此泡汤的圆桶下面才多了四个支撑柱,方便在底下放置火盆。良子孕子后可到官府领取五份育婴草、直到孩子生下后再次有孕才可以再次领取;至于双生儿能领取十份药量。
连续换了三天的育婴草,两胎儿情况稳定,郑氏和傅氏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她二人这三天紧张得几乎不睡觉,就守在那,而正主万春晖却因下不了床只能干巴巴地看着人家各种忙活。
过了头三天,家里开始储存鸡蛋。等到一个月孩子正式出世的那天,即称为“出胎日”,把鸡蛋一煮滚上红粉,就挨家挨户给全村子发红蛋。在外面打工的白宝元得了消息赶回来,正好让他发。宝元挑着担,阿鑫随着走,一个分一个发。傻父亲走哪笑到哪,孩子脱了胞膜出来,是两儿子、纯汉子,村民们无不羡慕嫉妒恨。
走到长流水家,秦氏的身子已经大好了,早早地闲不住开始干活。流水也在家,趁宝元跟秦氏闲聊的功夫,白鑫多塞给他两个鸡蛋;见他肯收,便忍不住高兴起来。等他们离开去了别家,长流水把鸡蛋交给秦氏:“爸爸,不是说生了两个么,怎么他给了四个蛋?”
秦氏因问道:“是他给的,还是他家给的?”
长流水不解其意:“不都一样么,他什么也没讲,直接拿了四个。”
秦氏若有所思:“哦。”
白宝元跟白鑫分完鸡蛋,但发现少了两个。生一个孩子分一个鸡蛋,两个孩子即是两个蛋,很有几个十分抠门的人家,生了女儿却把红蛋切开,一户人家分半个,很是讨人嫌。鸡蛋是郑氏煮的,她一个一个数的清清楚楚不多不少刚刚好,结果现在还有一户村民家没去,可鸡蛋没有了。
白鑫没料到事情会这样,挠了挠头发,十分抱歉地说:“大兄,都是我的错。”
要是换做以往,宝元肯定跟郑氏告状,不过今日是他的大喜事,自然不会跟阿鑫计较,“回去再煮两个给隔壁阿婶送去,少了的就说是我心情好多发了。”村里红白事分发东西自来便是按照从远至近的顺序来的,最后一户正是白家隔壁,因而省得白鑫再跑一趟。
之后白宝元果然那么一说,郑氏不过念叨他一句:“汉子就是大手大脚。”
有了太孙子,郑氏放在别人身上的眼光是大大减少。这意味着白鑫挨骂的次数大大减少。因而,白鑫除了随白老爷子、白老大下地干活,偶尔带带宝书,时常去林家玩。
林寻在白鑫的指导下种了不少菜,养了一群鸡鸭(当初被白鑫一把土块砸晕脑洞的黑黄大山鸡,如今俨然成了鸡鸭群的头头,幸亏它不会游泳,不然就逆天了)。两人一起种在山脚下水塘边的地瓜,因为种得晚了,别人家的开始结果,他俩的还在努力长藤,等别人家的开始采收,他们怕是得等到来年才能吃上自己种的地瓜。地瓜苗种上到地瓜长大期间,要给它松几次土、洒肥料,白鑫原先不太清楚,是随白老爷子下地学到这些,再回头带着林大叔一起做的。林大叔除了做饭好吃,整理家务还行,其他农活真的是完全新手。
夏去秋来,白家小太孙出胎日过完即将迈向满月日,秋收来临。收割水稻、采摘土豆,富余一些的人家还种糯米、黄豆、小麦。白家种的是稻米和土豆。生了孩子的与孩子们留在家里,汉子们出去干活。赶早去的,一人带一把镰刀,一人分管一片稻子的收割。老爷子开动前特意嘱咐白鑫要小心手脚,离镰刀远点。长家前头的吴氏之小女孙刚把自己的脚割掉一块肉,当场喷出一股血水染红一地稻子,吴氏一向不喜欢她,要不是孩子立时就晕死过去,指不定吴氏能说出什么话来,活没干着,反倒要贴进去不少医药费,也不知道这人会不会留下毛病。一时村民们都尽量不叫孩子来帮忙。
上一世生活在平原地区,地广人少,请几台机器开上一天,包收包脱谷还带去杂质,既快且好。而今在此处,东西村是丘陵地形,多山多水多人少田地,在村里一块田能有个半亩就算大的了,基本是东一田西一块地。挥舞镰刀割稻子对于来说白鑫真是头一次,因他人小个子矮,弯下腰边看不见人了,只听见他那里“唰、唰、唰”的声音,稻秆豁然消失一片,白鑫渐渐地完全沉浸此中。老爷子直起腰版稍作歇息的时候才发现异常。原以为白鑫小人一个速度肯定慢,于是将他安排在田地另一头,而老爷子和老大在一起。哪里能预料到,阿鑫一人就割完大半,他俩老头合伙都追不上。
白鑫站住老爷子面前,裂开嘴角得意地笑:“阿公,我厉害吧!”
老爷子很是赞同地点头:“没错,有出息!但是,稻秆子没摆放齐整。”
但见白鑫身后乱七八糟地倒下一片稻子,不像其他人那样一剁一剁排得规规矩矩的。
白鑫:“……”
收完就要脱粒,但是村里只有两架脱粒机——木质的架子,中心装上铁制的滚筒、滚筒上延伸出密布筒身的铁条,底下有脚踏板,不停地踩动踏板,转轮带动滚筒转动,伸进去一把稻秆,铁条便能将谷粒刷下来。这样一架跟一头牛差不多价钱,牛能耕地能驾车能下崽,可它唯一能做的就是脱谷粒、十分笨重两个大人才能扛起,经村民们商量过最终集资买了两架,出钱多的可以先用。
想当然的,白家出的钱少,得排很久等到机会。靠着阿鑫的神速,白家早早就收好稻子。这般异常的速度,老爷子默不作声是可以理解的,但是白老大也不觉得诡异,便很奇怪了。
其实,在白鑫不知道的背后,傅氏看着两个男孙一日一日长大,遂动起了心思,某夜睡觉前跟丈夫说道:“阿福二福一日一个样,长得快,现在还能放宝元他们房里养,马上就不够地方了;还有宝贵也该婚娶,他的房间也只能住到孩子没出生之前。咱们是不是该另外盖个房子搬出去住了?现在盖起,差不多宝贵成亲有新房、阿福二福能睡上自己的房间。不然跟你弟弟他家商量一下,让他们搬出去?”
白老大听到这里不乐意了,冲傅氏哼哼道:“别胡说!”
傅氏把他压下去:“你们早就成家有孩子了,今年你连孙子也有两个,现在不分什么时候分!听我的,分!主要就是咱们搬出去还是二房搬出去?”
老男人不吭声以示反对。傅氏继续跟他分析:“你看,二房只有宝书一个承家的,其他几个都得外嫁。但宝书才三岁,二房根本不着急用房子,咱们走他们留下,那好多房子得空着根本用不上,咱们还得在外头盖好几间,这不是浪费钱嘛,还不如把这钱补贴给二房呢你说是吧。”
傅氏没要他回应,又道:“既然要分家,那白鑫应该是跟老人一起过,就是说他也留在老宅,不是白白便宜他啦?!”
白老大忍不住说:“讲什么呢,阿鑫又不是白吃白喝白住,他干活利索能帮不少忙。”
傅氏闻言狠狠地掐了他一下,疼得老男人猛地起身,喝道:“作甚呢!疼死我了!”一看手臂,指甲都陷进肉里掐出血丝来。
“你忘记他那次是怎么欺负咱阿花了啊?!女儿的胸口是能随便摸的?!还说什么偷他东西,他自己要放在那里叫人看到的,哪个拿不得啊?!”傅氏一直记恨着,在她看来,白家养着白鑫,他的钱就算是白家的;就算这钱不是白家的,他放在那里的,拿了又怎样,门口种一棵树结了果,谁走过去不会顺手就摘一把呢,有什么要紧的?!【亲们注意:作者是反对这种想法而不是赞成,见到好东西就说是自己的、是大家的、想拿就拿、还特么表现得理直气壮,真是夭寿啊】
白老大简直不能理解她哪里来的鬼怪想法,可他被傅氏钳制习惯了,不晓得如何反抗,故而气呼呼地蒙上脑袋睡觉去。
之后傅氏并未表现出异常,她打算找个合适的日子再把事情说开。
再说回秋收,稻子收完,接着收土豆。秋土豆产量少,但是土豆比地瓜值钱,所以这一季种的人家还不少。地面太干的话,豆秆不好拔,容易把根或者部分土豆断在土里。为此,收土豆要么趁早晨有露水的时候土层湿润,要么趁下雨天;若是等雨后再去拔土豆,很可能土豆已经在里面发芽而不能吃了。
土豆快成熟的时候就不须要锄草,而这个时候有一种竹草容易长出来。竹草茎叶如剑草搬细长,刚长出来的看着嫩绿嫩绿的,兔子最爱吃,白鑫采过几次,还颇受鸡鸭们的欢迎。因为要赶早上田,白鑫必须更早爬起来准备好鸡鸭饲料。林大叔发现后就跟他讲:“这几日你先忙家里的事情,这边叔叔自己来。”
白鑫嫌弃地对他说:“您可是连草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呢。它们天天看到我,要是几日不来,会不会不下蛋啊?!为了每日能拿到十来个蛋蛋,我可以稍微勤快一点。”
林大叔无语地把他赶走,眼不见为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