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是把事情想得简单了,不知道小孩子是这样脆弱的东西。也许这就是那些人的目的,杀一个孩子不用见血,一场急病就足够了。
所以,她如果抱养年年,且养得不错,那就是明摆着得罪新帝新后,是罪。
如果见死不救,让年年死在她的清凉殿外,还是罪。
如果抱养年年,照顾不周,导致年年夭折,当然还是罪。
把年年驱赶过来的人,已经将她置于死局之中,手段还真是不坏。
鲁嬷嬷怒道:“就算是住到了清凉殿,主子也依然是皇后!我就不信了,是谁给他们的胆子,这样怠慢皇后娘娘的懿旨!”
她说着就要去太医苑。
“阿姆。”姜雍容唤住了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将近酉时了,天边铺满云霞,辉煌灿烂。
太庙斋戒有一定的时辰,按规矩是踏着清晨第一缕阳光入太庙,然后在最后一缕霞光消失之前回皇宫,意谓“光辉永沐,泽被万民”。
风长天快回宫了。
太庙在皇宫以西,他必然是从西华门进来,那将是他离这里最近的时候。
“就算这次能逼令太医医治,下次呢?”姜雍容道,“要留下这孩子一条命,就得为他求一条活路。”
鲁嬷嬷和思仪已经很久不曾见过姜雍容这样的眼神了。几年来姜雍容的眼神常常是空悠悠一片,对什么都无所谓,对什么都不在意,而此时她的眸子透着一抹微光,冷然,湛然,明净逼人。
在这一个瞬间,鲁嬷嬷和思仪仿佛看到了从前的姜雍容。
姜雍容回到自己房里,在琴案前坐下,一面看着天色,计算着风长天的归程,一面让思绪一直沿着时光回溯,回溯到学琴的最初,萤道长弹《黄莺啼》的时候。
她弹的《黄莺啼》清丽流畅,萤道长弹的《黄莺啼》豁达潇洒。
她的人生背负得太重,丢失的又太多,这辈子就没有体会过什么叫做“豁达”。
但她可以学。
她的耳朵还记得萤道长当时的琴声,她的眼睛还记得萤道长当时的神态,她用她的记忆将当时的情景全盘复苏,等到酉正到来之刻,手指铮然拔动了琴弦。
琴音从弦上流泄,洒脱如隐世的老者濯足而歌。
为了让声音传得足够远,她将音拔高了不少,更多了一丝爽利的意味,无意中倒是更接近记忆中的琴声了。
这里离西华门尚有一段距离,但据说练武之人的耳力远超常人,风长天的武功已经到了刀枪不入的境界,耳力也一定很厉害。
她猜对了。
几乎是琴声刚刚停歇之时,宫门外传来了风长天一声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