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就体现出先帝后宫空虚的坏处,只有姜雍容一人在棺前答礼,便是哭都没有伴。
年年也披麻戴孝,被乳母抱在怀里。但他尚不懂得这场丧仪的意义,一双眼睛乌溜溜地,东瞅瞅,西望望,大约只觉得好奇。不一会儿瞅累了,就在乳母怀里睡着了。
皇家的各种仪典都十分漫长,但不论是站是跪,姜雍容的背脊都始终挺直。
这天下着大雪,外头寒风呼啸,鲁嬷嬷悄声道:“主子装晕吧,就说是伤心过度。说到底,先帝爷可没什么好处到咱头上,咱犯不着这么尽心尽力。大冷天的,皇陵就不去了吧。”
姜雍容道:“外头冷,嬷嬷年纪大了,先回去吧。”
她自己还是为先帝扶灵,一直送先帝到了安寝之处。
鲁嬷嬷跌足。鲁嬷嬷之所以想劝住姜雍容,乃是不想姜雍容太彰显自己前皇后的身份,原本前朝就很为这个嚼舌根了,现在她亲自扶灵,那不是诏告天下说“我是先帝的人”么?
其实姜雍容送的不是先帝,而是自己前二十年的人生。
天上的雪绵绵不绝地落下,地上的葬仪比雪还要白,天地浑然一体,像是一块羊脂玉,看上去异常温润,异常鲜妍。
寝陵的大门缓缓合上,姜雍容站在雪中,看得出神。
再见了,先帝的皇后,姜雍容。
先帝的大事一了,风长天就再也没有上过朝了。
来清凉殿倒是益发勤快了。
以前好歹是到下午才来,现在往往一大早就来了,来就来了,还嗷嗷嚷饿,缠着鲁嬷嬷做这个做那个。
鲁嬷嬷有求必应,笑眯眯地去厨房忙碌,然后端上热腾腾的羊肉馅饺子或牛肉面。
这是风长天点名最多的早饭。
“牛羊肉还是北疆的好,既鲜又肥,还嫩!”他一面吃,一面说。
鲁嬷嬷忙道:“这就是北疆进贡的。”
姜雍容封后的事虽然在前朝遭到了一致反对,但后宫六局二十四司的人最会看皇帝眼色,皇帝既然都放了话出来,清凉殿的供应立刻就全换上了顶尖的成色。鲁嬷嬷一开口让送点牛羊肉来,立马就最新鲜最好的,这种待遇,当年可是傅贵妃才有。
这让鲁嬷嬷又是得意,又是感慨。想想,有时候名分也不是那么重要,只有圣宠才是实打实的。
“北疆到这儿几千里地,牛羊都关在车上,吃不着新草,又不活动,肉早就不行啦。”风长天道,“什么时候爷带你们去北疆,让你们尝尝真正的羊肉是什么滋味。”
鲁嬷嬷笑道:“老奴倒是想得这个恩宠,只怕没这个福气。陛下是咱们大央的主心骨,哪能轻易离开皇宫呢?”
风长天一笑:“皇帝就不能离宫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