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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第1页）

林婶娘便安慰湘云：&ldo;卫少奶奶也不必过于焦虑，那小厮的话不可全信，有些道听途说也未可知。&rdo;湘云却是恐惧地直发抖，只说：&ldo;如今我也不盼着别的，只要我家爷平安，我便与他一起做个平头百姓也是好的。&rdo;林嘉蕤听她如此笃定卫若兰是出事了，心中便猜出了几分真相，打量着她的神情，问道：&ldo;卫少奶奶与卫公子少年夫妇，情投意合，想来卫公子有什么心事，也不会瞒着少奶奶。那么不才就大胆问一句，倘若圣驾无恙，少奶奶认为卫公子就凶多吉少了吗?&rdo;

湘云闭上眼睛，眼前就出现素日卫若兰慷慨陈词，怒斥当今皇帝德薄量浅，不堪为君的样子，那个时候自己也是不加选择地赞同，甚至鼓励的，现在想来，这是何等的愚昧和危险呀!她如今只能信任林嘉蕤，便无言地点了点头。

林嘉蕤叹道：&ldo;如此说来，恐怕贵府的小厮所言都不是传闻，卫公子的确是出事了。我现在回想圣驾启程之前的一番布置举措，全由贾雨村一手安排，内阁其他人都不知情，那时恐怕就是翻了个口袋，就等着猎物入围呢‐‐不日铁网山就会有旨意。&rdo;

正这样议着，忽然内廷就有小太监来传信：&ldo;林相，内阁的两位相爷请大人速去内阁，圣上传旨意来了。&rdo;林嘉蕤连忙站起来，看了林婶娘一眼，林婶娘点头道：&ldo;你只管去做你的事，这里的事情我来安排。&rdo;林嘉蕤点点头便去了。

林婶娘便请湘云暂留府里，等林嘉蕤的消息。其实已经不用等了，不久朝廷就发了明旨：川宁侯、锦乡伯、寿山伯、神武将军等几家图谋作乱，着锦衣府抄拿家眷，下狱严拘。湘云一听这消息，便似轰去了魂魄，便要回家去，黛玉挽留她，劝她等听林嘉蕤晚间回来，可有卫若兰的消息。这正是湘云最关心的，便忧心如焚地等着。

直到深夜，林嘉蕤才疲惫不堪地回来，见了林婶娘黛玉等人，林婶娘忙问他外面的事态，林嘉蕤说道：&ldo;这一次，皇帝终于将旧日勋贵一网打尽了。几家参与谋反的世家，所有成年男丁一例斩首，不得容情，所有幼童发配乌里雅苏台，给披甲人为奴，所有女眷……&rdo;他看了湘云一眼，继续说道，&ldo;一律发卖为官奴。&rdo;

史湘云失声问道：&ldo;我们川宁侯家呢?&rdo;林嘉蕤哑声说道：&ldo;圣旨上第一家就是川宁侯……此次铁网山劫持圣驾的主谋就是卫公子。&rdo;湘云仆倒在地大恸。林嘉蕤怜悯地看了她一眼，对林婶娘和黛玉继续说道：&ldo;现在却不是哭的时候，要为卫少奶奶谋个出路，她是不宜在回去了，侯府如今已经被团团包围，幸而她在这里……&rdo;

他话未说完，湘云嘶声问道：&ldo;我家爷呢?若兰他怎么样了?&rdo;黛玉见她状若疯狂，心中惨痛，连忙扶住她，对林嘉蕤说道：&ldo;大兄不必隐瞒，遮遮掩掩不过是让云妹妹多受些煎熬，你只直说便是，云妹妹并非普通的闺秀。&rdo;

林嘉蕤点了点头，便说道：&ldo;卫公子在野战中，重伤被俘，已经被往京城押运了。&rdo;他顿了顿，继续说道，&ldo;我派出的探报，说卫公子伤势很重，恐怕未必能够撑到京城。其实不能撑到京城也好，到了京里，也是要明正典刑。这谋反的罪名是十恶不赦的大罪，是没有转圜的余地的。卫少奶奶此时不必想着救他，先救了自己要紧。&rdo;

黛玉抬眼看向林婶娘问道：&ldo;婶娘可有办法救救云妹妹吗?&rdo;林婶娘胸有成竹地说道：&ldo;无妨，我已经问过她的贴身丫鬟了，那孩子说她出门时急匆匆的，跟谁也没有说要去哪里，家里还以为她要回娘家。她就带了翠墨一个丫鬟，量那锦衣府的人也想不到她在咱们家‐‐便是想到了也不敢来找人‐‐卫少奶奶且住着，等风头过了，送到庄子上，然后嘉荃出去行商做买卖时，打扮成男人混在商旅里，远走高飞，哪里不能活人呢?&rdo;

黛玉未及说话，湘云摇了摇头说道：&ldo;不，我哪里也不去，我要去见见若兰，哪怕是只见最后一面，死在一起也是好的。&rdo;她这样说着，突然身上就来了力气，自己起身，端正下拜道：&ldo;林太太、林姐姐、林大爷，谢谢你们一心为我打算，容我来世再报吧。&rdo;说着就要走。

林婶娘劝道：&ldo;你这孩子，何必如此痴心?人最要紧的是保住性命，才可图将来。&rdo;湘云哭道：&ldo;我已经没有将来了，我没有了若兰，便是活着，也是跟死了没有两样，不如跟他去了罢。&rdo;说罢痛哭。林婶娘还要挽留，黛玉却说道：&ldo;云妹妹的心思我懂得，婶娘就让她去吧，人活一世，原本就是要随心顺意，至于寿命的长短，还在其次。只是请大兄打听一下，若是卫公子还在，就请安排他们夫妻见面吧。&rdo;林婶娘见她如此通达，也便无话。林嘉蕤虽觉得黛玉所言难办，却也就答应了。

于是当夜湘云回到卫府，老侯爷已经归天，老夫人也仰药自尽，家人死的死，逃的逃，剩下的十不存一，都圈在几处空屋子里，等着朝廷发落。本来锦衣府已经将湘云算做逃亡人口，见她自己回来，倒也钦敬，再加上林嘉蕤暗中安排，湘云还未吃亏，只单独一间空屋子关着，昼夜在菩萨面前祈祷，让自己能与卫若兰再见上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