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回家安静了没有两天,旧日的朋友又来勾引他出去喝酒,只是他如今却真的没有钱了,霸道的脾性未改,不免吃亏,他从骨子里还是个天真未凿的孩童,以为只要回了家,一切就都会跟从前一样,现实却很残酷,他很及时地被一帮街头混混给暴打一顿,打成了痴呆,终日坐着只知吃喝,不知冷热,薛姨妈终于可以日日守着自己的儿子,不用提心吊胆了。
至于宝琴,倒是苦尽甘来,梅家自从出事被抄之后,梅老爷一蹶不振,好在他们家家风渊源,都是读书的种子,梅家公子在会试中中举,只等来年登科,重振家声。
这真是几家欢乐几家愁了。
第九十回中山狼乐极反生悲
孙绍祖消遣了宝玉之后,并未将这些些小事放在心上。他只道是□□了宝玉便是报了自己当初被王夫人和元妃轻贱的宿仇,甚是痛快,由此也可见此人真是睚眦必报的小人。他并不知道,表面上他风光不减,背地里却有人已经给他又记上了一笔账,只等着择机报复。
孙绍祖在京不到一月,这一月期间,他呆在家中的时间又连十日都不到,可是就这十日,迎春便又被打了两顿,头面肿得不能见人。贾琮得知,心中大怒,便连下谕令,催促孙绍祖返回军中,才算救了迎春的燃眉之急。
贾琮随后也便出征了,这一去,真是豪情万丈,想搏个封狼居胥,创下百年的太平。离京那一日,黛玉未去送,天还不亮便起来,在家中以茶代酒,给贾琮饯行。贾琮随后便全副戎装,由忠顺亲王带领百官在宣武门外醴酒送行,贾琮庄重肃穆,忠顺亲王代天子宣读过讨胡檄文之后,贾琮谨领圣旨,虽甲胄在身,一切议注半点不肯苟且。辞过天子之后,又恭恭敬敬地给站在一旁等着的贾赦行大礼,贾赦自然有一套&ldo;化孝为忠&rdo;的陈腐训词,这都是套路,不必多言。
随后贾琮就开始了戎马生涯,调兵遣将,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其中的烦难辛苦自不待言,便是那些军国大事,也不是本作者所能知道的,军事与政治不是闲情小说的写作范畴,故此略去不表。只道千里驰骋、枕戈达旦、浴血奋战了两年之后,终于彻底肃清了边患,贼寇败亡,余孽越过祁连山远遁,从此胡人不敢南下牧马,终于海晏河清。
红旗捷报入京之日,举朝欢腾,皇帝大喜过望,便传令贾琮回朝、献俘、祭天、劳军。贾琮奉旨回京之日,林嘉蕤的密信也到了:&ldo;琮弟敬启:为兄闻古之圣贤,功成不居,天之道也。今贤弟以功勋之后,立不世奇功,大丈夫立身扬名之事业,贤弟俱为之矣。然近日为兄偶览历朝旧史,所谓功高盖主之臣,多不得善终,盖因不明去就进退之路也。为兄闻听,圣主欲以高爵厚禄酬有功,将宁国府国公世职赐予贤弟,此事可贺可忧,如此则贾家又一门两公爵矣,昨日抄家夺爵之事,尚未久也,望贤弟思之慎之。书不尽言,再拜。&rdo;
贾琮得了这披肝沥胆的书信,自然也就拿定了主意,入京之日,忠顺亲王代天子郊迎三十里,贾琮本已奉旨不下马,不朝拜,他却极为谦敬,丝毫没有骄尚之情,只望见忠顺王爷的大轿的影子,便下马恭立路边,待得王爷到了眼前,他行臣礼如仪,对待同僚也甚是亲和。忠顺王爷很是满意,在皇帝面前连连夸赞贾琮懂事,圣心甚是喜悦。
贾琮虽归心似箭,却没有贸然行事,虽然圣旨特命他回家团聚,他还是老老实实待在城外的馆驿,等着第二天入朝面圣。第二天,皇帝本允许贾琮带着自己的仪仗队,风风光光地进城,贾琮却知道那是想要让他给御史弹劾以口实,哪里敢带着一兵一卒,还是自己的连个亲随,二品的文官官服,不再穿戎装,也不骑马,而是坐轿入城。
见到皇帝,连篇称颂圣德教化之功,他是探花的底子,说起这些称颂文章来真个是花团锦簇,等皇帝提到赐他宁国公爵位,他连忙逊谢,称自己不敢贪天之功,不过是执行皇帝的退敌之策,再加上满朝文武的鼎力协助,才扫清了边患。于是一众君臣无不称赞有加。
皇帝觉得贾琮确是个擎天砥柱,越看越爱,便不以虚职浮爵相试探,而是实封他为靖远侯,开府建牙,仪同三司。于是贾琮便留在京城,不再回西边,从前的将官,他俱都断了联络,临别也只叮嘱他们勤于王事,勿负圣恩。他唯一不吝过誉之辞,大大保举的一人,便是那个孙绍祖。连篇累牍地说他能征惯战,屡立奇功,保举他做了安西都护府的都督。
皇帝自然要给这个面子,便准所请,还给了孙绍祖一个列侯的封爵。但是贾琮知道,以皇帝的多疑,心中也就种下了一根刺,随后他又暗暗知会了林嘉蕤,任用了一个远近皆知的清官丁宝琛担任甘肃巡抚,去守着那安西都护府的门户。说起那丁宝琛,却是一个奇人,满西北没有一个官不骂他,也没有一个百姓不赞他,因为此人清如水,明如镜,爱民如子,恨贪官如寇仇,自然在官场中举步维艰,然而贾琮主政西北之时,却发现此人才能优越,人品端正,嫉恶如仇,便一再提拔。那位丁大人却并不感恩戴德,相反还时不时找找贾琮的毛病,贾琮越发觉得这个人有趣,时常召他入府,逗他作耍。一来二去,两个人倒成了知己,丁宝琛没有想到贾琮做为纨绔世家子弟,全无娇骄二气,能吃苦,肯出力,不贪不虐,也算是官场中的异数。此次贾琮先将孙绍祖捧到了热炉灶上,然后又将丁宝琛这块暴炭摆到了炉子边上,就等着孙绍祖自取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