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对。”唐时锦道:“你乖,自己逛,到时候城门口见。”“我就知道,”贺元宵道:“我早跟阿娘说了,你那心眼儿啊,足够卖了我我还帮你数钱,跟你在一起不安全的是我!那我去玩儿啦!”一边嘀咕着就欢脱的跑了。唐时锦都被他给气乐了。乞丐衙内趁着朱氏还没来,她先观察了一下镇上的叫花子。她了解江湖,尤其在这种生产力低下的环境中,叫花子、混混这种穷人,有可能有不止一伙势力,但绝对是有势力的。因为这种人不抱团儿,没法生存。她来回走了大半圈儿,就看到了一个小叫花子。大约有十三四岁,破草帽半遮了脸,看起来很平常,但是其它小叫花子的眼神,都在盯着经过的每一个人看,只有他连看都不看,坐着还有几分气定神闲的滋味儿,显然是这一小块的小老大……而且极有可能是个衙内,乞丐衙内,不然小小年纪,不会这么有底气。唐时锦就走了过去,轻声道:“嗨!”他迅速把草帽一抓,露出了一张脏兮兮的小脸。看清了她,他熟练的一弯腰一举碗儿:“小姑娘,行行好,赏点儿吃的……”她把碗推开,直接道:“帮我盯个人。”一边就从袖中,取了两小串钱给他:“如何?”他迅速的手指一勾,轻巧的抢过了钱,那架势一看就是专业的,一边笑道:“当然行了,要盯谁?”“马上就来了,”唐时锦道:“一会儿我会悄悄指给你。”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唐时锦找了个地方猫着,果然不大会儿,就见到了村里的牛车。从竹林村到县城,脚程快的也就不到半个时辰,但朱氏是小脚,她来肯定要坐牛车的。唐时锦指给了小叫花子:“就是她,帮忙跟着,到哪儿说一声。”小叫花子一口答应,然后就跟了上去。唐时锦这才去找唐有德。梧桐县不大,而村里人要过来,常走的其实也就这一条街,唐有德倒也没去拈花惹草,估计是没钱……反正他就住在一家客栈里,与同好“坐而论道”。唐时锦被小二带进去,怯生生的叫了一声:“爹爹。”唐有德一回头,就是一皱眉:“你来干什么?”却听那个酸秀才道:“这难道就是你那个天赐神药的千金?”唐有德立刻转了张笑脸出来:“正是!”于是她被几个腐儒,看猴子一样看了一阵儿,唐有德这才道:“你来这儿做甚?”其实唐时锦已经有点着急了。她怕耽搁久了,跟丢了朱氏。她耐着性子道:“爹爹,我抓到了两只竹鼠,据说这是真正的山珍,价值不菲,我一个人不敢做主,恰好元宵哥要进城,我就跟着过来,想请爹爹与我一起去,把这竹鼠卖了。”唐有德一向走的是不司俗务的路线,顿时一皱眉:“为何不找你阿娘?”唐时锦道,“此物如此稀罕,我还是想给爹爹。”大家顿时就听出来了,看来这当闺女的不相信后娘啊……但是脸上却恭维了几句:“令千金纯孝之心,着实叫人感动。”还有一人站了起来:“既如此,克己兄,也该成全小孩儿一番孝心!走走走,我们也一起去见识一下。”一看他这架势,大家顿时悟了。这一对竹鼠十分肥硕,只怕能卖个二两银子,到时候这银子自然是唐有德拿着,他们这些人一起过去,也算是帮了忙,自然就可以让他做东,请上一席。于是四五个人一起站起来,就跟着去了。一出了客栈的门,那小叫花子就状似无意的挨过来,小声道:“万年堂。”然而原身根本没来过县城,不知道万年堂在哪儿。她只能一边往前走,一边以目光询问,小叫花子倒是也很卖力,看出来她不认识路,就在前头引路。不一会儿,他竹棍往右边一指,就缩到了一边。唐时锦一眼就看清了招牌上的万年堂三个字,然后一行人从那边经过,她迅速往店堂里看去,脑子里连理由都准备好了。但是压根儿没用上。因为朱氏就在店堂里,正与一个中年男人说话,两人头对头挨的很近,根本就没看到他们。唐时锦立刻扯了扯唐有德的袖子:“爹?那是?”唐有德一看,顿时脸都绿了。他的枕边人,哪怕是一个背影,他也认的出来!两人离的如此之近,这是要做甚!他气极败坏的一扯前襟,就要冲进去。另几个人已经走出了几步,察觉到什么,便回头道:“克己兄?可是有事?”唐有德猛的停下了步子。他最爱面子,哪能当着人出这么大的糗?半晌,他咬了咬牙根,勉强的撑起了一个笑:“无,无事,走吧!”于是一行人找了一家酒楼,把两只竹鼠卖了二两半钱银子,唐有德收起了二两,一脸大方的把那半钱扔给了唐时锦,一边道:“行了,没事就回去吧,方才你是看错了,莫要乱说。”唐时锦乖乖的点头:“哦,知道了……那爹爹,我先走了。”一边就往外走,犹听到身后唐有德高声道:“来来,诸位,今日小弟做东……”唐时锦加快脚步出来,来回一转头,蹲在对面的小叫花子就站了起来,微一摆头。唐时锦跟着他去了不远处的一个小巷,他低声道:“还没走。”唐时锦点了点头。然后她问:“与她说话的是谁?”“姓傅,叫傅万年,”小叫花子道:“是万年堂的老板,也是坐堂大夫,表面上看着还好,一转背了人,那叫一个凶,我看着不大像好人。”唐时锦缓缓点头。她低声道:“你帮我盯着她,等她走了,看能不能打听出买了什么药?”小叫花子低声应了。然后足等了一刻多钟,小叫花子才过来说人走了,说是偷偷在袖子里藏了药,但是什么药,打听不出来。唐时锦问:“是一个纸包么?”“对,就是店堂里常用的纸包,挺小的,应该是药粉。”他用手比了个大小。唐时锦嗯了一声,她想了想,又取了两小串钱给他:“你帮我去店里买包巴豆粉。”小叫花子点了点头,立刻就去了,然后不一会儿就回来,悄悄的把纸包递了过去,唐时锦藏在了袖中。那小叫花子的眼神儿,就直往她袖中打转,还来回的看着两边儿,眼神游移不定。唐时锦又不是没当过混混,哪能不知道他打什么主意,随手就糊了他一巴掌:“看什么看!有点眼力价儿!我以后用你们的时候多着呢!抢两串钱断了我这个财主,你犯的着?”那小叫花子被她说的讪讪。但是她口吻颇有种自己人的轻松随意,他也没觉得受了侮辱,就涎脸笑道:“那我们可就等着了……我叫花狼,你可别忘了!”唐时锦点了点头。在这种小地方,乞丐真的非常有用,基本上能认识两三个乞丐,就能掌握小县城的大半消息。两人头对头低声说话。而此时,不远处,一身蓝色裋褐的男人正抱臂倚墙站着。他身后,另一个穿着文士衫的人,强行把脑袋伸出墙边,想看看,然后被他按住脑袋,一把推了回去。文士衫捂着脑袋蹲在地上:“你这是干什么?盯个小孩子的梢?”翻脸不认人男人道:“那就是我说的那个人。”“哪个?”文士衫先是一愣,然后就噗的一声,险些喷了:“这就是那个一见面就说要娶你的人?!哈哈哈不是吧?”他忍笑忍的满脸通红,毫无形象的又伸出脑袋,往这边看了看:“这么点点大?我还以为是桃花运,原来是真挚的父女情!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