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知道真相的人,应该只有我一个人!事实上,我也是唯一关心他死活的人!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大毛有没有逃出那个坑洞?该不会就这样死了吧?我并不想杀他,说到底,只是想给他一个教训而已,可没想要搞出人命来。
由于不安与一丝丝的内疚,事后,我曾到后花园查看‐‐的确,那个掩埋大毛的坑洞,丝毫没有翻开的迹象。我很想挖开来看,但始终没敢这么做。尘归尘,土归土,大毛归大毛,就让大毛带着这个秘密下地狱去吧!
另外,还真的得感谢自己认真上了&ldo;地形地物利用&rdo;这堂课,我花了些时间补强坑洞的掩饰,让它看起来,完完全全就像一块草地,我敢和你打赌,就算你天天踩在上头,也不会感到有任何的异状。
而我呢?在校的四年期间,我可是天天到后花园里散步,而且每次都要在那块草地上踩上几脚。好吧!我必须承认我这样做,其实有一大半是因为得意,可以天天踩在大毛的头上,另一小半则是因为想确认没人挖掘出这个秘密,随时可以补强掩体。话虽如此,我顶多也只敢在黄昏时分去后花园散步,入夜之后,老实说,我是不太敢踏进一步的。
在夜色的笼罩下,后花园固然别有一番清幽的雅韵,但是每每想到里头埋藏着大毛的尸骨,心里头仍会有点发毛。尤其是一到冬天,北风总爱把后花园的树木刮得嘎嘎乱响,仿佛有成千上万的冤魂在高声喧闹着,而大毛似乎随时会破土复活,追着我讨命。
后来毕业了,我被派至船上任职,在海上飘荡了两年,才又重新踏回陆地。又经过一年,我被派回学校担任队职官,再一次走进暌别三年之久的校园。过了三年的光阴,校园的景观并没有太大的改变,只是有些宿舍改建为新型建筑,而我的寝室,仍然靠近以前的那座后花园。
后花园依然没变,只是学生似乎变懒了,负责整理花园的人并不像我们当年那么尽责,时而可见一地枯黄的落叶,碎石路旁甚至还有丛生的杂草,一眼望去,颇有些萧瑟冷清的阴森寂凉,一般学生甚少进入闲逛。
灌木丛还在,而且很明显地长高了不少。这样也好,深藏在地底下的秘密才不会被人揭开!刚到学校的那段期间,我几乎每天都会在晚餐后,一个人走进后花园散步,回想起前尘往事,总觉得有些不胜唏嘘。
大毛的埋身之处,长满了绿油油的韩国草,我曾去凭吊了一次,但没再去踩踏‐‐毕竟事情过了这么久,而且他人都已经死了,又有什么好计较的?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又到了十二月。不知怎的,我只要一踏进后花园,就会想起那段骇人的往事,更可怕的是,从未在我梦中出现过的大毛,居然一次又一次地骚扰着我。
是的,大毛在我的梦中活转过来了!他全身肌肉腐烂得可见森森白骨,腐肉上布满阴绿色的霉菌,不断有蛆虫和甲虫钻进钻出。每一回看见他,他都会尖着嗓子,伸长已经变成骷髅的右手食指,不断对着我指指点点、高声咒骂。
&ldo;凶手!你是杀人凶手!&rdo;
&ldo;是你!是你杀了我!还我命来‐‐&rdo;
哼哼,那又怎样?对于一个已经死了六年的人,又是被我亲手埋葬的烂人,那有什么好怕的?就算他咧开没有下巴的嘴咆哮叫骂,又或者是不断用只剩骨头的手指猛戳我的胸口,我都不会产生丝毫的畏惧。甚至,我还敢瞪大眼睛,看着他身上的腐肉,随着他的动作一块块吧嗒吧嗒掉落地上,又或者盯着从他五官里头钻出来的肥白胖硕蛆虫,打从心眼里开怀大笑。
大毛啊大毛,你始终是死在我手中的冤魂,就算你化成厉鬼,我还是会大声嘲笑你的!
唯一让我感到些微不安的,就是在每一次的梦境里,都让我觉得大毛原本腐烂的脸孔,正一点一点慢慢复原,看上去似乎不太像大毛,反而像极了某个我熟识的人。
会是谁呢?我心里纳闷着!另外,还有一件事也让我觉得不太舒服。在最近的一次梦境里,大毛居然伸手紧握住我的手腕,那种湿冷酸腐的感觉,直到我从梦中惊醒过来,仍残留在我的体内挥之不去。那一次,我足足洗手洗了二十分钟,才勉强冲洗掉那种恶心的感觉。可恶的是,自从那次以后,梦境中的大毛总是会想尽办法抓住、握住、搂住我,我开始产生了某种莫名的悚惧,而且越来越加剧……
十二月的脚步飞快奔至尾端。
没错,今天已经是十二月二十四日,为了维持学校的传统活动,校方仍盛大举办了新生的迎新晚会,以及默许实习干部进行圣诞夜的&ldo;小天使报佳音&rdo;。
冷眼旁观高年级学生兴奋有加地精心布置他们的寝室,不禁又想起当年的种种往事,心知今晚将会有一连串惊心动魄的整人游戏。我原本也感染了些兴奋的情绪,不知道为了什么,用完晚餐后,忽然觉得有点索然无味,晚点名之后,便返回自己的房间,锁紧房门,干脆蒙头大睡,任由他们瞎搞。
说是睡觉,其实是睡不安稳的‐‐&ldo;小天使报佳音&rdo;前的&ldo;紧急集合大地震&rdo;操练,就算是聋子也会被吵得睡不着觉。直到将近凌晨两点钟,实习干部结束了&ldo;小天使报佳音&rdo;的整人游戏,寝室大楼这才安静下来,方能获得短暂的休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