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终于认真起来了。
“没错,我还就是揪着不放了,我也不会接受什么半吊子的解释。”我无赖道,“所以你到底和姚静什么关系,你那天为什么跟着她上了顶楼?”
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我禁不住侧头去看边尧是不是睡着了,他忽然开口了。
“我的确不认识她,”边尧说,“但是我跟了她一段时间了。”
这突如其来的跟踪狂发言让我禁不住再次侧目,他说:“接下来跟你说的事,你别和其他人说……当然了,你要是听完还是决意要告诉警察,那我也没办法。”
“哦……你,你说。”
“是有人委托我调查她的。”边尧说,一边从胳膊肘下递过来一张被警察大叔评价为“老年人才用的”名片——手感不错的白色纸片上,用简洁的黑色字体写着:万事屋,边尧,以及一串邮箱。
我拿着这张纸久久说不出话,心中充斥着一种槽多无口的无力感,边尧倒是很淡定,解释道:“我的兼职。”
“偶尔会有委托人来拜托我做一些事,这次就是这女孩儿关系很好的一个朋友。看她最近状况不好,又拒绝和自己交流,太过担心才找上了我。”
我依旧沉浸在“万事屋”三个字带来的天雷效果上,边尧飞快地解释:“我跟了这个女孩儿几天时间,发现她确实最近在谈恋爱、找工作和家庭关系上都比较受挫,但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走了极端,我也挺措手不及的。”
刚才一段话里有太多信息了,我只来得及抓住一个线头:“恋爱关系?没听说她交男朋友了啊?”
“我的委托人,前任,刚分,”边尧简洁道,“没别人知道。”
“哦……他也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吗?”我有些唏嘘:“刚分手的女朋友就出了这种事,他应该也够呛吧。”
“嗯。”边尧不欲在这件事上多做停留:“至于我当时为什么会在楼顶,那是因为那女孩儿……”
“姚静,她的名字叫姚静。”我打断他。
边尧顿了顿,改口道:“是因为在我注意她的这段时间内,姚静经常出入那栋教师公寓楼,而且一进去就是半天不出来,只不过我最开始以为……”
“嗯?”我瞅他一眼,“怎么了,说啊?”
“姚静大四的社会实践申请一直没过,我委托人说她在暑假前就对此挺焦虑的,甚至认为那个批社会实践的老师是在故意卡她。那个老师就住在那栋楼,我以为姚静是去找他的。”
我听完有些迷糊,总觉得他故意漏了一些关键信息,说:“不对吧,找老师说事干嘛不去办公室找?”
“所以说嘛,”边尧说,“那老师以前也有点风评不好的事,所以……”
他话没说完,但我已经明白过来:“不会吧,什么意思,你觉得那个老师潜规则姚静?姚静是财经系的,所以你说的这个老师就是……”
“嘘,小点声。”边尧斜眼瞪了我一下,说:“就是陈主任,为了试探这个猜测,我去稍微激了他一下,只不过老头儿反应有点大,连骂带吼地把我轰出去了。他事后和你否认跟我交谈过的事实,这点我也不意外。”
彼时陈主任听到我对边尧的描述后,表情的确有些微妙,而且他忙着否认自己记得这样一个人,还欲盖弥彰地飞速跑走,这样一想就完全说通了。
边尧继续说:“不过后来我了解过了,姚静社会实践的申请一直过不了,并不是陈主任的意思,而是她家人不同意她去那么远的城市,怕她以后就留在外面不回来了。他们希望姚静毕业后留在本市,所以才找到学校来,故意不让老师给她批准的。”
我:“怎么还有这样的家长啊。”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你稍等几天警察也会得到同样的答案——生活上各方面的压力迫使她想不开。而我以前根本就不认识她,没有害她的理由。”
“我倒也没说你害她……”我话没说完,边尧已经失去了兴趣,强行为我们的谈话打了总结:“我该说的都说了,接下来要怎么做都是你自己的选择。以后别再来和我说话,显眼。”
作者有话说:
边尧的真香发言1号:以后别来找我。
第4章夏末蝉亡的棋局(1-4)
我高中的时候,学校里也有过一个学生不堪高考压力和学业下滑而跳楼自杀。那个时候,不论是学校还是家长,对“抑郁症”这三个字的了解都知之甚少,学校忙着撇清责任,而家长不依不饶,光是横幅都在校门外拉了一周,
相较于那一次的经历,姚静跳楼的事情只在学生间热烈地讨论了几个小时,短短的一个周末过去,一切便归于风平浪静。
“说吧,叫我来有什么‘需要我了解的情况’?”警察大叔穿着一身便服,隔着桌子在我对面坐下。我招呼不远处的边尧道:“喂,你过来啊,人来了。”
本来和我一起在咖啡厅等着的边尧,在我的“你怎么会做这种兼职?”,“所以你平时晚上都跑去帮委托人做调查,白天上课就睡觉?”“你这不行吧,你是学生,要以学业为主。”三连之下,一言不发地站起身来,走开到两张桌子开外的地方坐下。在我再三保证自己“不会再啰嗦了”的真诚妥协下,他充耳不闻,把桌上的菜单如课本般一推,趴下就开始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