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说?要去哪里,温予也没有问?。只是在离开之前,她又拜托他把车子开到了她家楼下。原本,温予是打算跑上楼去,把卧室里的?那尊塑像带下来的?。她担心?,万一再地震,把它?砸坏了该怎么办。可车停了她才意识到,她现在的?腿脚,根本爬不上楼梯。再者,他还在这里,肯定是不会让她去冒这个险的?。至多,他亲自冲上去。可是,万一他冲上去的?时?候地震了又怎么办?车子在楼下停了好一会儿?,最后她却什么也没有做。最后,她只吐出两个字。“走吧。”她说?。车子在柏油路上疾驰,将一幢幢高楼大厦甩在后面。出城的?车辆有很?多,霍懈北几乎把全部的?注意力都聚集在路况上,不敢有丝毫的?懈怠。直到温予的?手机铃声响起,车速逐渐慢下来。倒不是因为他想刻意偷听?些什么,而是他忽然想起温予在广场上接到的?那通电话。霍懈北余光看过去的?时?候,温予刚好把手机从手包里拿出来。看着亮起的?屏幕上不停跳跃地来电显示,她的?神情肉眼可见的?柔软下来。接通了电话后,霍懈北又意识到,不止神情,就连说?话的?声音,也是软糯糯的?。今天一天,她都没有用这种语气同?他讲过话。尽管大多数的?时?间,都是手机那头?的?人在说?,温予只发出‘嗯’、‘好’、‘没事’的?简短回答。可霍懈北依旧有点?羡慕,甚至还有一丝丝的?嫉妒。他忽然有点?好奇了。好奇对方是谁?和?她是什么关系?又说?了些什么话?可手机的?收音效果实在是太好,而她又没有开扩音,霍未这辆车子的?机器运作的?声音又有点?大,他完全听?不到对方说?了些什么。就算是他屏住了呼吸,近乎把全部的?注意力都蕴在耳上,也只是依稀能听?到几个模糊的?字眼,根本串不成一句话。但是,凭借模糊的?只言片语,依旧能够听?出对方是一位年?轻的?男人。霍懈北不得不想起她在广场上打的?那通电话。莫非,是同?一个人?霍懈北神色未变,攥着方向盘的?手紧了几分,指节都因用力泛起浅浅的?青白。他正在胡思乱想,甚至有点?后悔为什么没有早一些摸排她的?人际关系的?时?候,忽然听?到温予说?了一句除却‘嗯’、‘好’之外的?话语。“你不用过来了,我已?经从青城出来了。你去酒店等我吧,我现在正在去临城找的?路上。”一开始,霍懈北还只是目不斜视地安静听?着。直到他听?到温予让电话那头?的?人定好酒店,他终于侧目看了她一眼。酒店也便算了,她竟然还扬言要去找他。霍懈北脸上平和?的?神色总算是有了一丝裂缝,看向温予的?眸色逐渐变得幽深。温予已?经挂断了电话,一抬眼,便对上他探来的?视线。“我要去临城。”这句话她说?的?很?坦荡,没有半点?想要瞒过他的?意思。霍懈北已?经收回了视线,目视前方,轻点?了点?头?,说?了声:“好。”车子现在驶离的?方向,和?临城是相反方向。霍懈北没有问?她要去临城见谁,只是及时?调转了车头?,往临城而去。虽然他不问?,但他一直在等着她的?解释。他以为,她会当即给他解释的?。她理应给他一个解释,霍懈北暗暗想。可是没有。全程,她都没有说?一句话。像是赌气一般,她不出声,那他也便不出,只默默开车。直到车子驶入了临城地界,她依旧没有说?一句话。最后,仍是他先沉不住气,转头?看了一眼端坐在副驾驶上的?温予。温予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她微微侧着脑袋,睡颜乖觉,没有半点?醒着时?的?张牙舞爪。霍懈北轻笑?一生,无奈摇摇头?,把车速又降下来一点?,让她尽量睡得安稳一些。他没有半点?想要叫醒她的?意思,他巴不得时?间就在这一刻停止。可惜,他忽视了临城陌生的?路况,也高估了霍未这辆车的?减震性能。途径一处接连有好几条减速带的?路口,霍懈北没有任何?防备。尽管他在看到减速带的?一瞬间已?经降了速,可车子还是一阵颠簸。温予被颠簸闹醒。她看着车窗外陌生的?街巷,问?了句:“到哪了?”许是刚睡醒的?缘故,嗓音带着几分莫名的?沙哑。“临城,已?经到了。我刚准备叫醒你。”霍懈北一边说?,一边把车子停在了路边的?停车位里,又问?:“接下来,去哪?”烧灯续昼(三十一)“兰庭。”温予想也没想,直接报出了这两字。霍懈北低声重复了一遍:“兰庭?”“兰庭酒店,在市中心。”温予担心他不知道,把?酒店的全名和大概的方位一道告诉了他。兰庭酒店在市中心这件事情,霍懈北是知道的。之前,他也曾来过临城几次,也曾在兰庭住过一次。他只是有些诧异。之前的那通电话里,她只是说?让电话那头的人去?酒店等,却?没有说?要在哪个酒店里等。临城虽然未能跻身于国际大都市行列,但也算得上是新一线。单单是市中心,就有好几家著名的五星级连锁酒店。可她甚至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兰庭两个字。她笃定的模样,让霍懈北的心肝都为之一颤。要么,她跟电话那头的人极有默契。要么,她跟那个人经常在兰庭见面。霍懈北自?问,他现在都不敢说?和她有如此之深的默契。可如若是第二种情?况,他更是难以接受。总之,这两种情?况,无论是哪一种,他都开心不起来。霍懈北又看了一眼温予,可她依旧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他抿了抿唇,依旧没有主动去?问她。他只来过临城几次,对市区内的路况并不是很熟悉。再加上他刚才为了多和她待一会?儿,七拐八拐的,根本不知道到了哪里。于是,他稍稍俯身,修长?的手指在中控台上操作一番,导出从这里到兰庭的路线后,驱车赶往目的地。温予才从手包里拿出手机,正准备发?条短信报备一下自?己的位置。霍懈北恰时开口道:“还有四十几分钟才到,如果?累的话,可以继续睡一会?儿。等到了目的地我叫你起来。”“我不累。话落,温予摇摇头,视线却?一直没从手机屏幕上挪开。顷刻,指尖敲击屏幕的声音传入霍懈北耳中。其实,从他们现在的位置到达市区,最快只需十几分钟,最慢也不过半个小时。许是嫉妒心在作祟,他选了最慢的一条路。全程,车速也没有提起来。路有穷尽时。尽管他心中诸多不愿,却?还是到了。正如他刚才说?的那样,四十八分钟后,车子缓缓驶入兰庭的地下车库。其实,三分钟之前,车子曾从兰庭的正门驶过。可他丝毫没有要先把?温予放下,他一个人去?停车的意思。今日,无论如何,他都要跟她一起进去?。对于温予而言,纵是开着灯,地下车库的光线也不是很足。是以,环境骤然变得昏暗,温予一边打量着四周的环境,一边咕哝:“怎么开到地下车库来了?光线好暗呀。”“刚才没看到停车的地方。”说?这话时,霍懈北神色未变,语气未改,一脸的坦荡,丝毫不像作伪。其实,他说?的也算不上假话。他的确是看都没有地面上的停车位一眼,径直开到了地下车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