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这般对峙了片刻,花鎏叹息一声,笑了起来。
“别这样,侬儿。”
他豁达地伸手在她头上一拂,仿佛安慰吵架后赌气的胞妹,“我可也不是逼你,你不愿意,那便作罢,你的苦衷,我自然明白得很。”
见对方依旧低头不做声,他便也当做什么事皆不曾发生过,笑笑道,“好了,你也快快去休息,待我办完了事,再来好好陪你补过。”
说罢,又摸了摸她的头,叮咛了几句,这才转身朝外走去。
然而方步至门口,便听得身后有柔弱低哑的声音响起。
“你……注意药效时间,早些回来。”
又顿了一顿,声音压得更低,似蚊子嗡嗡轻吟。
“……那件事,我会……考虑的。”
花鎏心中一跳,笑容从凤眼里潮涌而出,他转过身,奔至花侬身前,将她猛地搂入怀中紧紧一抱,“侬儿——谢谢!”
而后,又将她松开,畅快笑着朝院门外奔去,“——说好的,我等你答复!”
这么快离去,是不许她反悔吧,他懂她的性子,也懂她的软肋。
狡猾的人啊……
望着那颀长身影消失的地方,花侬倚着门,瞳色如烟,由浅转深。
可是,说你狡猾,说你利用,说你冷酷,说你无情……你所有的心思与算计,却不过,都只为了那一个人罢了。
而我,又何尝不是……
只是……殊途,不同归。
……
羲王宫,偏僻一角。
没有巍峨的宫殿,没有蜿蜒的回廊,也没有亭台水榭,奇花异木,出乎意料的,这里竟是一片宽阔无边的湖泊。
若是立于湖畔,极目望去,只依稀见到对岸隐隐远影,分不清那到底是皇宫边缘宫墙,还是别的些什么。
那湖水也甚为奇特,竟整个呈现灰白一片,若非沿岸湖水清澈见底,恐要被人误以为一池石灰。
而在这一片静谧的灰白中,竟有一道身影浸在其中,大半身子皆在冰寒水下,唯见得身后黑亮顺滑的长发,仿佛凤凰尾羽,悠悠地漂浮在水面之上。
岸边立着两道身影,也宛如木石一般,一动不动。
一个发色乌白,瞳孔无神,一个面具掩颜,闭目养神。
飞鸟绝迹,万籁俱静,若非偶尔有风拂过,真要以为此处时光不转,岁月凝滞。
然而,更远地方的人,却不会似这般漠然而淡定。
“你说……”
一人斜倚在树上,捂嘴打了个哈欠,又伸手探向腰间,取下哑黄葫芦,灌了一口,双目遥遥望向湖畔,“陛下这样子,是要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