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片刻功夫,左肩创口处给人拍了一下,只痛得他牙关一咬。
他还未回过神来,身后一人声音唤道:“呀,布脱师弟,你也在这里?”话声大是惊讶。听这声音,正是一进门叫唤的那人。
唐虞川一惊,转念叫苦:“糟糕,我穿了那蒙古人的衣衫,与他们认错了。”他临危不乱,点了点头,却不敢作声,深怕露出马脚,心中忖道:“原来给我杀了的那个蒙古人叫做布脱!”
那人见他不言不语,只点了点头,随即又低下头去吃饭,说道:“布脱师弟,你见了师兄们来了,倒显得冷漠了,莫不是扰了你的兴致?”
唐虞川粗着喉咙,故作嘶哑道:“师兄说哪里话,师兄如若不嫌弃,便坐下来一同吃饭。”
那人喜不自禁,大刺刺地在旁侧坐了下来,朝西角道:“大师哥,三师弟,五师弟在这里,过来一同吃了吧?”
西角一人应道:“我们在这里就是了,你和五师弟好好亲近亲近。”唐虞川脑子一转:“原来这人排行第二,我杀了的那人排行第五。却不知那位姑娘是谁?”一时疑窦大起。
那人坐将下来,嘱咐店小二添了一副碗筷,问道:“对啦,五师弟,咱们一行人此次南来,为了什么?师兄我近日喝酒喝得糊涂了,倒不大记得了。”
唐虞川心中一沉,道:“为了什么,为了什么?”那二师兄见他低头沉思,心中狐疑复加,催道:“怎么,五师弟也不记得呢么?莫不是那六字语你忘得一干二净了?”
唐虞川正焦急万分,突然听到“六字”,心中一下明朗,嘶哑着说道:“小弟怎敢忘怀?”声音压得低了,道:“便是……便是‘踏中原,平武林’,合在一块,正是踏平中原武林之意。”
那二师兄听他答得对了,疑虑消弥,一击脑袋,道:“哎呀,我这会儿是记起来了。”
突然发问:“咦!怎地只你孤身一人,蒲师弟呢?”唐虞川琢磨道:“蒲师……蒲师哥他……他……”他险些脱口而出,叫成了“蒲师弟”,但转念一想,那“蒲师弟”定是排在第四,是故立即改口为“蒲师哥”。
那人追问道:“你别吞吞吐吐的,蒲师弟他到底去哪儿了?”
唐虞川知若再搪掖,必定露出破绽,只得粗声道:“二师哥,蒲师哥他,他给……给柳苍梧捉去啦!”
西角有人听到这里,模模糊糊喝了一小声,多半是那位姑娘。那人听到“柳苍梧”之名,身子略微晃动,问道:“当真么?福延师弟真给柳苍梧捉去了?”
唐虞川没料到那“蒲师弟”竟是蒲福延,给他一语成谶。既然知道是蒲福延,那就好办了。
便说道:“千真万确,当时我和蒲师哥在一起,遇上了柳苍梧,他武功高深得很,三两下就擒住四师哥了。小弟仓皇逃命,才没被带上梧桐岭去。”说着身子一阵哆嗦。
他想到师父与自己已是天人两隔,情不自禁欲哭了出来,身子一颤。
那“二师哥”只道他犹有余悸,说道:“怪不得你声音嘶沙得很,你与柳苍梧动手了么?”
唐虞川心内凛然:“原来他早就发觉了。”回想那蒙人武功稀稀松平常,说道:“小弟这点微末功夫,拙劣得很,怎配和鼎鼎有名的……柳苍梧动手?”
那二师兄道:“五师弟,怎带你这样贬低自己的?”似乎想到什么,语锋一厉:“这么说来,当时你没有出手救福延师弟了,是不是?”
唐虞川将头摇得捣蒜似的,说道:“不是,不是!当时我见蒲师哥危在旦夕,舍身扑上,哪知招式还没施展,屁股上狠狠地吃了五六脚。小弟还要再扑上去,突然喉咙一紧,教人凌空提了起来,这会儿喉咙还痛得很呢。”
细细回想已被杀了的那蒙古人的音色,又模仿着他的形态说:“柳……柳苍梧捉了四师哥,回头对我说,他要的只是蒲师哥一人,就暂且不跟我计较,饶了我狗命,叫我快快滚蛋。我知道我和他相差十万八千里,若是贸然出手,只有死路一条,心想我死不足惜,但得先回来禀报师哥下落。只可惜来得迟了,此刻师哥他,只怕是,只怕是……”连说了两个“只怕是”,更不往下缄言。
那二师哥急忙问道:“只怕是怎样?”
唐虞川道:“只怕是凶多吉少,已被……已被戕害了。”说到这里,弯下头去,做一个哽咽的模样,实则是怕给那人瞧出了端倪。
二师哥沉吟了一会。
那店小二从堂内提了一壶热茶出来,唱个诺,大号道:“热茶来了!”